2005年发表的部分文章

忆粉碎日寇大“扫荡”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

  人人都说沂蒙山好，
沂蒙山上好风光；
青山绿水多好看，
  风吹草低见牛羊……

　　每逢八月十五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不由想起六十年前在山东沂蒙和抱犊崮山区军民英勇杀敌的往事，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哼起上面那首《沂蒙山小调》，当年山东各抗日根据地，都能听到这美丽的歌声。解放后，这首歌唱遍了全国。如今，那动人的旋律依然在许多人心中回荡。
　　60多年一瞬间，上面这首沂蒙山小调还不时在我耳边回荡。2003年初秋，我去山东军区赠送《白刃文集》，因为文集中多半记述山东军民英勇杀敌的故事。重上沂蒙山，凭吊旧日的战场。到了费县大青山南麓白石屋小山村——《沂蒙山小调》的诞生地，又听见一位老翁引吭高歌这一曲子。
　　面对大青山庞大的山影，想到这里埋葬着许多战友的忠骨；想起抗日战争中许多殊死的战斗。特别是粉碎五万日伪军对沂蒙山区那次所谓“铁壁合围”的空前大扫荡！
　　1941年11月5日下午，山东八路军115师部队和中共山东分局及战时工作委员会等机关人员三千余人，从沂蒙中心青驼寺转移到沂南县留田一带。115师政委罗荣桓、代师长陈光、政治部主任肖华、参谋长陈士榘和中共山东分局书记朱瑞等首长，在牛家沟小村一间草屋，召开高级军事会议。陈士榘参谋长报告敌情：这次敌人空前规模的大“扫荡”，侵华日军总司令?x俊六和山东日军司令官土桥中将，亲自到前线督战。分成11路进攻的敌人已经缩小包围圈，最近一路离我们只有5里地，和我们北面的哨兵开了火……
　　听完报告，讨论突围方向，有主张向北；有提议向西；还有建议向东转移到滨海区。罗荣桓政委沉思地听着，最后他说，敌情很严重，今晚上突围是粉碎敌人大“扫荡”的关键。选择突围方向，不但要考虑保存自己，还要考虑打击敌人的“三光政策”，使根据地群众少受损失。西面是津浦路，敌伪碉堡林立；北面不但有强大的日军，还有国民党顽军，都去不得；东面敌人兵力薄弱，但隔着沂河和沐河，当中有60里平原，新接到情报，台潍公路上的汤头和夏庄，发现敌人装甲部队和骑兵。以往敌人进攻沂蒙山区，我们都向东跳到滨海区，鬼子可能摸清这个规律，在沂河沐河之间设下一个口袋……
　　停了片刻，罗荣桓突然提出向南突围，大家都有点震惊。南面的日军最多，三道封锁线，两条公路，而且靠近日寇占领的老窝临沂城。陈光拥护罗政委的主张，他知道罗荣桓用的是“翻边战术”，出敌不意！其他同志也没有异议。
　　四架日本飞机在空中盘旋，三千机关人员在山沟野地里隐蔽，唯有警卫部队特务营在周围警戒。北面传来零星的枪声，大家都很紧张。
　　太阳落山，侦察排先头出发。天大黑，罗荣桓、陈光和师首长们带着几个老乡当向导，跟着前卫，沿着山道前进，后面是机关人员和收容队。爬山越岭过小河，到了台潍公路边，队伍屏声静气，跑步通过。半小时后，全部人马刚刚上了一座小山，便听见公路上传来洋马嘶叫和炮车轰隆声。回头眺望，大队鬼子兵的刺刀在月光下闪亮，千钧一发，真险呀！我们的队伍加快步伐，齐刷刷跑向张庄，那是第一道封锁线的突破口。侦查员回来报告，庄里没有敌人。队伍改成三路纵队，跟着罗政委跑步通过两山间的隘口，山上敌哨兵似乎发现了什么，盲目打了一阵枪。
　　顺着蜿蜒的山道，队伍开始了急行军，进入一道山沟，停在离高里村北面几里外待命。附近的大小山头上到处燃烧着篝火，光影下游动的鬼子哨兵，不断发射绿色信号弹。便衣侦察员带着警卫部队，占据了村外预定要通过的十字路口，大队人马从敌人鼻子底下迅速跑过了第二道封锁线。已经是下半夜了，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小山村。老乡们看见来了八路军，纷纷打开院门，送上一担担开水和米汤。老乡们说，白天村里来了鬼子兵，抓鸡杀猪抢牲口，村里人跑的跑、躲的躲，鬼子走了后才回来。
　　队伍稍作休整，继续前进，由南面向西插过临蒙公路，果然不出罗政委所料，敌人后方空虚，第三道封锁线还没有形成。天亮前，部队顺利通过，在临沂城北面积十里外的王沟宿营。战士们刚躺在草铺上，远方传来了隆隆炮声，包围留田的日军主力，正向牛家沟附近各山村，发起总攻。
　　在留田中了八路军的“空城计”，日寇恼羞成怒，对沂蒙山区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烧村庄、杀百姓、抢东西。罗荣桓等首长研究对策，要把鬼子调出根据地，以减少百姓的损失。他们决定，首先疏散机关人员，然后命令外围部队积极活动，有意暴露我军行踪，好让附近的日伪据点知道：八路军已插近了他们的老巢。
　　11月7日清晨，机关部队出早操时，唱歌喊口令，骚扰敌人。当晚，罗荣桓命令特务营营长黄国忠带着两个连，在石兰设埋伏，拦截从青驼寺烧杀抢掠返回的日伪运输队。8日凌晨，黄国忠带兵到达石蓝，埋伏在一段深沟的公路两侧的山头上。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淋湿了身上的衣服，战士们在凛冽的寒风中苦苦等待了一天。傍黑天时，还不见敌人的踪影，黄国忠考虑撤兵。罗政委派来了参谋，说敌人早已出动，命令他一定要打好这一仗。
　　天黑了，山谷里传来人声马叫，一队鬼子兵押着抢来的牲口和挑着粮食的民夫，慢慢走进八路军的伏击圈。突然，一颗红色信号弹冲上了刚刚放晴的夜空，两边山上响起令敌心惊胆战的冲锋号，轻重机枪立即扫向鬼子兵，战士们扔着手榴弹冲下山沟。不到半小时，除了几条跑回去送信的“漏网之鱼”，三百多日军，全被消灭。
　　日军总司令?x俊六恼火透了，立即调动部队到临沂附近，寻找我主力决战。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的主力已经杀回沂蒙山区，隐蔽在他两个师团的结合部，休息了整整三天。11月12日，师政治部主任肖华，亲自带一个连队，在龙口打埋伏，把青驼寺里出来抢掠的鬼子和“宣抚班” 打得屁滚尿流。
　　当晚，部队转移到大谷台扎营，日寇获得密报后，17日夜间对大谷台进行合围。罗荣桓和陈光带队向东南方突围，靠近临沂公路时，发现大队日军正在公路上行进，我们立即在山沟里隐蔽。鬼子走完，天近拂晓，远处日伪据点的炮楼在晨曦中隐约可见。如果此时穿过公路，很可能会被敌人发现，怎么办？突然间，四周大雾弥漫，队伍顺利越过公路。到了宿营地，同志们开玩笑地说：多亏了马克思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无事。
　　11月19日晚上，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沂蒙山披上了银装。大雪对机械化装备的鬼子行动不利，却让我们得以在云蒙山、五彩山、三角山和凤凰山转战杀敌。八路军犹如“神行太保”来无影去无踪，打得鬼子懵头转向。29日，600鬼子兵带着辎重队，被牵进肖家坪。　　
　　师首长决心消灭这股敌人，部队连夜包围了肖家坪，特务一连在庄子附近的绿云山发起攻击，出其不意地撕开了一个缺口，大队人马立刻攻入村庄，消灭了大部分从梦中惊醒的日军。少数固守在几个院子里顽抗的敌人，妄图将战事拖到天亮，等待附近据点的日军出来增援。罗政委果断命令：将撤不走的敌军武器、弹药和辎重放火烧掉，炸死被困在三个院子中的几十匹洋马，部队在天亮前撤出战斗。
    12月3日下半夜，从朱满出动的鬼子，与我们派出的游动哨接触，子弹在驻地上空呼啸而过，十万火急！罗荣桓和陈光带着二十几个人，沉着地走出南门，碰上部分机关人员，一同向西南面转移。拂晓时到达邱阳，和山上的敌人打了一阵。以后的十几天，师部带着特务营在云蒙山、五彩山和东大顶一带不断袭击日伪军。神出鬼没、灵活多变的战术，逼得敌人疲于奔命，只好陆续撤退，缩回老窝。我们这才转移到滨海区休整。
　　凭借以往的经验，考虑到肖家坪战斗之后，敌人会进行报复。战斗前，罗荣桓和师首长决定将部分非战斗人员，疏散到费县大青山。据抗大一分校来电报告，那边没有发现敌人的重兵。没料到鬼子在连连失利后学“乖”了，连夜出动两干多人，埋伏在大青山各隘口。我机关非战斗人员在天亮前走进了敌人的口袋，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战工会主任陈明和夫人辛锐、山东纵队宣传部长刘子超同志、锄奸部长王立人等同志牺牲。特别是德国记者汉斯·希伯，也被鬼子杀害，汉斯·希伯是德国共产党党员、太平洋学会会员。为了报道中国抗日战争，他从上海到新四军，1941年夏天到山东滨海。我曾参加接待。这次反“扫荡”他一直跟着部队，留田突围后，写了篇报道《无声的战斗》刊登在报上。想不到这位国际主义战士，竟牺牲在大青山！六十年后，当我在临沂烈士陵园里瞻仰他的雕像，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相见的情景，不胜感念！
    50多天的反“扫荡”，大小战斗400余次，歼灭敌军6000多人，我军伤亡483名。粉碎5万日寇对沂蒙山区空前的大“扫荡”，是罗荣桓元帅创造的“翻边战术”的伟大胜利。
　　重上沂蒙山前，我先到抱犊崮山区，在铁道游击队的老家枣庄探访老战友。同志们要我题字留念，盛情难却，写下一首“歪”诗：

六十年前战敌寇，
暴风急雨度春秋；
今日故地共欢聚，
永做人民老黄牛！

    尾后去了五莲山，当年我在连队当指导员，曾在东面的障日山参加了几次战斗，有次遭遇日寇，死里逃生。适逢中秋佳节，县武装部设宴欢度，博物馆的同志要我笔耕，也留下一首打油诗：

当年苦战障日山，
今朝巧会在五莲；
六十寒暑随风去，
中秋明月喜团圆。

2004年8月15日 — 9月3日 写于北京  
《光明日报》2005年6月10日      

　　编辑按：此篇是白刃同志于2004年8月15日写的《重上沂蒙山——回顾粉碎五万日寇“铁壁合围”战记》。2005年在《光明日报》发表时用了《忆粉碎日寇大“扫荡”》标题，可能限于篇幅作了删改。做网页时编辑将两篇文章合并，使全文比较完整。

编辑 2006年11月27日  

首战平型关

    首战平型关，是八路军出兵华北打的第一个大胜仗，也是中国全面抗战后第一次打的大胜仗。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在北平卢沟桥，发动了大规模的侵华战争，声言三个月灭亡中国。日寇占领平津后，于9月中旬分三路南下和西进，以三个师团西进攻取山西，右翼沿平绥铁路占大同逼近雁门关；左翼经蔚县、广灵等地，妄图突破平型关，与大同的日军会师雁门关进攻太原。
    中共中央于8月22日召开洛川会议，讨论我军对日作战的方针。确定以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但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
    会议期间，中国工农红军加紧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叶剑英和左权任正副参谋长、任弼时和邓小平任正副政治部主任。下辖三个师：第115师、第120师、第129师。第115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后改为政治委员）、罗荣桓和肖华任政治部主任、周昆任参谋长。下属343旅，旅长陈光、政委周建屏；344旅，旅长徐海东、政委黄克诚；另编有独立团和骑兵营，全师一万五千五百人。
    改编后，第115师在三原举行抗日誓师大会。罗荣桓、肖华、陈光和徐海东率部经白水，从韩城的芝川镇东渡黄河。林彪与聂荣臻开完洛川会议，为了赶部队，冒大雨骑马到西安，换火车至潼关渡黄河，到山西的侯马，与部队乘山西特有的窄轨火车北上，经太原至原平下火车。
    部队在太原火车站，受到学生和市民的热烈欢迎。可是从原平开赴前线，沿途遇到溃退下来的国民党军，一批批像潮水般涌来，士兵用步枪挑着抢来的老百姓的小鸡和衣物。问他们为何退下来？回答是日本人的飞机、坦克和大炮非常厉害！问他们为何不同鬼子拼杀？回答是还没见日军，长官先跑了，没人指挥。看到我军开往前线，他们感到很奇怪。
    9月23日，聂荣臻到达平型关东南的上寨村，便和先头来看地形的林彪研究作战方案。林彪摊开地图说，大队日军正向平型关进犯，这里地形好，可以打一仗。聂荣臻听他介绍周围地形，也认为居高临下伏击敌人，是个便宜仗。
    为打好这一仗，召开了全师干部动员大会，林彪讲了敌我情况，谈了胜利条件和注意要点。聂荣臻说：“这是我们同日本侵略军第一次交锋，全国人民都在看着我们，这个仗必须打好！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来！振奋全国人民的抗日情绪。”接着他介绍日军板垣师团的情况：“板垣征四郎是个中国通，1929年即在关东军当参谋，参加制造‘九一八’事变和组织伪满洲国，因此很快从大佐升任中将师团长。板垣师团的武士道精神很强，在日军中有些名气。板垣进攻华北，遇到的都是不战而退的国民党军，所以部队的气焰十分嚣张。”听完首长的讲话，同志们异常激动，都下决心打大胜仗。
    从平型关山口到灵丘东的河南镇，是一条狭窄的沟道，中段十几里地全是险要的深沟，这条沟叫乔沟，沟底只能通过一辆汽车。9月24日深夜，343旅两个团，冒着倾盆大雨出发，战士们身上穿的单衣全淋湿了。更糟的是山洪暴发，有些河沟水至胸口，急着过河的几个战士，被山洪冲跑，大家只好手挽着手在激流中?水前进。
    拂晓前雨过天晴，部队进入伏击阵地。天亮后，传来阵阵马达声，板垣师团第21旅团的辎重和后卫部队四千多人，一百多辆汽车和两百多辆马车，在泥泞的乔沟窄道上缓慢前进。坐在汽车上的鬼子兵摇摇晃晃，得意洋洋，从雁门关南下，未遇到任何抵抗，根本没有防备。
    按照作战命令，陈光的343旅是主要伏击力量。杨得志和邓华的685团，堵住前而的日军，并封锁其南窜道路；李天佑和杨勇的686团正面向敌人冲杀；徐海东指挥687团在蔡家峪西南，包围分割日军的后卫部队，切断其退路。
    清晨7点钟，林彪和聂荣臻进入山顶指挥所，在树林边用望远镜观察，看见长列的汽车和马车在深沟里滚动。参谋们报告各伏击部队传来的敌情，日军已全部进人伏击圈。林彪与聂荣臻决定将敌人切成几段消灭之，发出攻击号令！
    伏击一开始，敌人的指挥系统被打乱了。但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板垣师团，受过武士道精神的熏陶，遭到突然袭击猛醒过后，开始顽强抵抗。有的躲在车轮和辎重后面射击；有的与我勇士们白刃格斗；有的和我健儿们相扑；抱着打滚，用拳头打，用牙齿咬；有的抢占有利地形反抗；有的跑进山洞里射击。我们的战士还用内战时那一套，喊着“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日本兵听不懂，射出子弹作回应，战士们只好掷进手榴弹将他们炸死。
    板垣征四郎，自从发动侵华战争以来，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想不到在平型关被我迎头痛击，一时慌了手脚，急调在蔚县和探源的部队，火速向平型关增援。走到中途，遭到杨成武的独立团和骑兵营的狙击，在灵丘地区被我歼灭三百多人，不敢再前进。
    平型关伏击战，从清晨打到中午，我八路军以劣势装备，战胜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强盗，歼灭板垣师团21旅团一千多人，击毁敌人的汽车一百余辆，缴获大车二百余辆，长短枪一千余支。其它武器辎重很多，单是军用大衣就足够全师每人一件，此外还缴获一批军用地图和秘密文件。
    平型关大捷迅速传遍全国震惊世界，各地爱国人士发来大量贺电和贺信。连蒋介石也来电祝贺：“有日（指9月25日——作者注）一战，歼敌如麻，足证官兵用命，指挥得宜。捷报南来，良深嘉慰。”接着蒋介石又给朱德总司令发来嘉奖电。程潜、阎锡山、杨虎城等国民党军政要员，纷纷来电祝贺。
    平型关大捷，是中国工农红军改编成八路军，出征华北后打的第一个大胜仗！也是中国全面抗战后打的第一个大胜仗！给恐日病和亡国论者有力打击！有人感到奇怪，为什么久驻华北的几十万国民党军不能打个小胜仗，而刚到前线的八路军一万多人，却能打这样辉煌的大胜仗？原因很简单：中国共产党顺应民意，决心抗日救国，八路军指战员同仇敌忾，不怕流血牺牲，人人憋了一股劲，恨不得与日寇决一死战。平型关一战，我军伤亡五百多人，单是686团9连，就打剩下十几个人，副团长杨勇负伤后继续指挥战斗；连长曾贡生带着战土冲下公路与鬼子白刃格斗，在肉搏中光荣牺牲。
    平型关大捷，打出中国人民的志气，打出八路军的威风！尽管事隔近七十年，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作者单位：总政干休所     
《人民日报》副刊2005年7月5日  

广阳伏击战 活捉日本兵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

    平型关大捷，歼灭日军一千多人，没有捉到一个活鬼子。广阳伏击战，歼灭日军近一千人，活捉三个鬼子兵。
    平型关战后，八路军第115师开到五台北面的豆村和阳村附近休整，那时我是山东大众日报的随军记者。
    当时，保卫太原的忻口战役打得激烈。为了傅作义保卫太原，我师344旅开到忻口前线，陈光和肖华率领343旅于1937年10月27日南下娘子关；又于29日越过正太铁路；30日到达上下龙泉和沾尚一带。
    11月2日敌先头部队六百余人，于正午时分向马道岭前进，后面跟着千余日军，在两架飞机的掩护下，用猛烈的炮火开路，当晚占领马道岭，11月3日向广阳进逼。
    11月4日，广阳南面的山崖上、树林中、村落间，隐蔽着一群群八路军战上，大家兴奋地等待着第二个大胜利。旅长陈光、政委肖华、参谋长陈士榘，都在山头指挥所。早晨7时起，日骑兵两个连在前面开路，后面是步兵和炮兵，指挥部夹在中央，最后是成千的马匹，由两个步兵连掩护。
    日头偏西，松塔镇方向传来一阵枪声。是时候了，陈光发出命令，信号炮响了，我军各路伏兵一齐出击，把敌军的长蛇阵切成数段，机枪猛扫着伏击圈中的敌人；步枪噼里啪啦打着鬼子；手榴弹雨点般落在日军中爆炸，战士们端着刺刀冲下山岭，和顽强抵抗的鬼子兵白刃格斗，大部分日军在伏击圈里被我军歼灭，少数敌人结队突围。
    天黑了，朦胧的月光照着一股鬼子逃进广阳村里。战士们追进村，向逃进一座大院的鬼子进攻，敌人没有还击，战士们冲进大院，院里静悄悄，踢开房门，里面没有敌人，墙上留下一个大洞，鬼子挖墙跑了。
    发现村里还藏着零散的敌人，陈士榘参谋长想抓几个活的。他带着部队包围一个院子，扔进几颗手榴弹，爆炸声过后，院里没有动静。陈参谋长和几个战十进院，听见的屋里有响声，估计屋里藏着敌人，他和一个战士用刚学会的日语喊着“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喊了一会儿，听见里面喊着“明白明白的！”过后，看见一把带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对着门口，陈士榘伸手去抓枪，看见粮食篓里蹲着一个日本兵，赶忙将他抱住，那鬼子吓出一身汗，那鬼子腰里还有把武上道的剑，很不情意地被解下来。
    附近一间房里，一个日本兵躺在地上，用刺刀刺破自己的喉咙，听我们喊话，停止了自杀。我军的医务人员赶到，为他治疗伤口。在另一个地方，又捉了一个活鬼子。这是我军第一次捉了活鬼子，全国范围内，恐怕也是第一次。
    陈参谋长带着他亲手抓到的俘虏，进入自己住的房间。他在本子上，和俘虏笔谈对话，陈士榘：“日本侵略中国只对军阀财阀有利，对日本人民无利，你明白吗？”日俘虏反问：“今天你们为什么先开枪？”陈士榘：“为着抵抗日本军阀的侵略。”日俘虏：“我们今天没有先对你们进攻。”陈士榘：“你可否出去，把打散的日本士兵叫回来？”日俘虏：“你什么意思？”陈士榘：“中国农民会把他们杀掉！”日俘先不说什么，过后又写道：“你们今天十二点钟以前，一定要离开这里！”陈士榘：“你什么意思？”日俘虏：“前面还有很多是皇军！”陈士榘：“已经被我们包围起来了！”俘虏失望地低下头。经过很久的文字说服，日俘最后写道：“我同意打倒日本军阀。”这个日本俘虏是个军曹，名叫加藤信夫，后来被送到延安，参加了日本反战同盟。
    广阳伏击战，歼灭日军近1000人，俘虏日兵3名，缴获长短枪300余支，缴获骡马700余匹，其它军需物资很多。
    我343旅亦伤亡200余人。

《解放日报》2005年7月14日  

枯树下望白云

   “枯树下，望白云；忆往事，乱方寸。故国尚沉沦，胸中烈火焚！何日驱强寇？转乾坤。枯树新生，洗雪心头恨。”
    60年前我在沂蒙山抗日根据地，自拍一张照片，在背面题了上面这首诗，诗后注明：“1944年最后一天拍像并题诗，于山东莒南山区。”
    1944年日寇在太平洋受挫，而在山东依然猖狂，不时出来“扫荡”。一年前我申请下战斗连队锻炼，得到山东军区政治部肖华主任的批准，下放到十三团二连当副指导员。秋天，为了打开和胶东的交通线，我们营在营长江拥辉和教导员黄玉昆的带领下，从五莲山区向东挺进，到诸城、胶县和高密交界的敌占区，和日伪军打了几仗，拔掉障日山区的近枝子和插旗崖的两个据点。营主力南下直逼汉奸李永平的老窝泊儿镇，留下我和副连长唐林根带着一排在障日山区，跟胶东的武工队开辟工作。
    障日山区日伪据点林立，十里八里有一个。我们工作十分困难，生活也很艰苦，每日三餐地瓜饭和地瓜菜。天天要行军转移两次，一次在天亮前，二次是二更天。进人宿营地，马上放哨封锁消息，只许外面人进村，不许村里人出去。因为敌人规定，各村每天要打报告，见不到“平安无事”的报告，就知道来了八路军。
    有一晚上四更天，我们从障日山东麓月阳，踏着月光照亮的庄稼地，拂晓前到山前的乌洛子。刚躺下休息，就听见村南岭上打了三枪，这是紧急情况的信号！副连长唐林根和一排长张文祥带一个班上南岭阻击，我带着两个班和武工队从村后上大山，抢占制高点。
    这股敌伪军二三百人，昨日从诸城出动，到泊儿镇附近与我营主力打了一仗，今晨由南向北与我们发生遭遇战。我带着部队爬到半山腰，日寇的轻重机枪朝我们猛烈扫射，迫击炮弹接二连三落在周围爆炸。我看见几个鬼子骑兵端着轻机枪边射击边追来，命令二班阻击掩护，二班打翻两个日本骑兵，后面几个掉转马头跑回去。敌人的炮火打得更厉害，几个战士中枪倒下。我身旁有个武工队员负伤，他手中的老套简步枪也被打断，我赶忙扶着他提着断枪往山上爬，爬得上气不接下气，落在后面。
    爬山的队伍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下，各人奋力冲上山头，队伍乱了。有个战士见我扶着伤员吃力地爬山，跑来接过伤员扶着上山。我停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喘着粗气，附近落下一颗炮弹，掀起碎石沙土落在头顶。歇了一阵，冒着急雨般的敌机枪扫射，冲到山顶，军帽被打掉，脚后跟的鞋子穿了个洞，奇迹般地没有负伤。
    这一仗牺牲了五个同志，两个武工队员负伤。自己虽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心里却非常难过，整整半个月，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脑子里总忘不了牺牲同志的模样。
    几个月后调我到滨海军区主编《民兵报》，出席那天借用陈士榘司令员的照相机，为自己拍了照。诗中“忆往事，乱方寸”，还是为那次战斗而难过。往事不止一桩，1935年我在菲律宾参加抗日救亡工作，“西安事变”后，看到国共合作出现一线曙光，便于1937年春天回国，和几个华侨青年到南京。不料在南京救国无门，只好辗转去延安抗大学习。以后从甘肃庆阳到晋东南，又下太行山跨过华北大平原。两条腿不知走过多少路，脚上水泡烙水泡，拄着拐棍行军。到了贫困的抱犊崮和沂蒙山区，跟着部队行军打仗，转眼七个春秋。看到“故国尚沉沦”，日寇的铁蹄还在中华大地上横冲直撞，怎能不心急火燎，盼着早日将敌人赶出中国呢？！

2005．7．7于北京      
《新民晚报》2005年7月16日  

转战吕梁山二记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

    平型关大捷之后，八路军115师到五台休整。不久，奉总部命令兵分三路：344旅旅长徐海东和政治委员黄克诚，率所部归总部直接指挥，向太行山进军。师长林彪带着陈光和肖华的343旅南下，阻击由娘子关向太原进犯的日军，在广阳伏击日寇川岸师团，歼敌近千人，首次活捉三个日本兵，是平型关大捷后的第二个大胜仗。师政治委员聂荣臻留在晋东北开辟根据地，与先头到阜平的政治部主任罗荣桓，将师直属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晋察冀；一部分随罗荣桓转向晋西南，与林彪的司令部和343旅会师，到洪洞、赵城一带，在汾河西打游击，创建吕梁山抗日根据地。
    从1937年冬天回师汾河西，到1938年冬天向山东进军。我343旅在罗荣桓、陈光和肖华指挥下，转战吕梁山区，几乎天天与日寇作战，有时一天要打几仗！主要战斗数午城、井沟伏击战和汾离公路三战三捷。
    1937年11月8日，日寇占领太原。阎锡山和卫立煌统率的第二战区部队，纷纷向西逃跑，指挥部渡黄河入陕西。日寇追兵至晋西黄河边，威胁中共中央所在地陕甘宁边区。
    1938年3月14日至19日，我115师部队，在年城、井沟地区痛打进犯大宁的日寇。连日作战，歼灭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的日寇1000多人，活捉10个“活鬼子”，缴获山炮4门，轻重机枪10余挺……
    几个月后，又在汾（阳）离（省）公路上三战三捷。毙伤日军山口旅团长及手下800余人，缴获枪支560余支……
    事隔60多年，当时转战吕梁山区我115师大部分指战员，已先后离开人世。那些激烈的血与火的日子，也许被人们淡忘了，但有两件事还为后人乐道。

贺绿汀作曲送肖华出征

    肖华是八路军中著名的青年将军。他出生于江西兴国一个泥瓦匠家中，l2岁参加共青团、14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7岁任少共国际师政委、19岁在长征途中任红一军团二师政治委员；21岁时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肖华曾被国民政府授予少将军衔，任115师政治部副主任；195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授予57位开国上将，肖华最年轻，只有39岁。
    1937年冬天，肖华兼任343旅政治委员。11月下旬，肖华和陈光率所部到洪洞、赵城，转战吕梁山。在武汉成立的抗日救国演剧队第一队，来山西慰问前方将士，到了八路军343旅。队员中的音乐家贺绿汀，久闻肖华的大名，听说他要亲自带兵去打击日军，预料很快传来捷报，心里异常兴奋，连夜写了《游击队歌》。次日，大雪纷飞，演剧队在风雪中列队欢送出征的勇士，慷慨激昂的歌声，伴随战士们的脚步前进。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安排着同志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
    五十年后，当年到115师采访的战地记者刘白羽，在文章中回忆那时的情景，生动地写道：“这支歌是为了送肖华同志领导下的部队远征而作。头一天晚上，我和贺绿汀同志住在农家一间小屋里，他伏身在炕桌上，就着一盏油灯，我睡在他身旁，几次醒来，都看到他聚精会神，沉思默想，写出这支歌。”
    在欢送肖华出征的时候，刘白羽笔下描绘了那幕情景：“我们在路边排成一个长列，欢送出征的人们。就在这时，肖华同志以一种战斗的姿态出现了，他个头不高，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军衣，全身洋溢着炽旺的精力，腰间皮带上挂着一支小手枪，他在行进行列中，扬着一只手臂，高声鼓舞着人们。我觉得从他心里发出火、发出光，它们能够冲破一切危难和险阻，我深为一个红军指挥员青春飒爽的神态打动了，我们唱着第一次震响大地的歌…… ”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和他拼到底！”
    这歌很快在敌后抗日根据地流传，唱遍了抗日前线，唱遍了全中国。

白土岭救了卫立煌

    日寇侵占太原以后，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副司令长官卫立煌，带着国民党军向晋西撤退。日军跟在后面追赶，阎、卫两位司令长官渡黄河西去。日军追至大宁，迫近黄河渡口，威胁我陕甘宁边区。我八路军第115师跟在日军后面打游击，在午城、井沟歼灭大量敌人，给日寇沉重打击，日军只好从大宁撤走。
    1938年3月下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率领他的指挥机关渡黄河东来，想经大宁、陵县、蒲城去汾曲。不料被汉奸告密，刚到大宁，就遭到日军的飞机轰炸阻击，又被日军的步兵包围，形势十分危险。卫立煌进退两难，向八路军115师求援。罗荣桓和陈光代师长一面派侦察科长苏孝顺（苏静）去卫部联络，一面命令杨勇的686团，派一个营前去掩护。我二营在白儿岭阻击日军，全体指战员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面对日军飞机和大炮的狂轰滥炸和步兵的连续进攻。从清晨7时苦战到午后4点钟，我二营顽强顶住800日军的轮番进攻，胜利完成了掩护任务，把卫立煌救出来。二营五连连长王永禄指挥全连战士，在阵地正面打垮敌人多次猛攻。在工事全部被毁的情况下，依然寸步不退地痛歼日寇，毙伤日军100余人，我五连仅牺牲一人、伤10人，并缴获了许多马匹和物资。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卫立煌用望远镜观察我五连顽强抗击数倍日寇的轮番猛攻，以为我军有几个团的兵力在阻击。当他知道只有一个连队的时候，不胜惊奇地赞叹：“八路军真能干！真能干！”。
    卫立煌对八路军在危险关头为他解围，心里十分感激，战后他特地发给我军100挺轻机枪和10万发子弹。

《中国体育报》八一军旗栏 目2005年7月19日  

纪念世界反法西斯和中国抗战胜利60周年
2005年8月14日在澳门侨总的发言

    感谢澳门归侨总会梁会长的邀请，使我有机会来参加这隆重的纪念大会，谈谈心里的感想。
　　纪念世界反法西斯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是全世界和平人民的政治大事。上世纪地球上发生两次大战，战争意味着死亡和灾难。尤其是二战，德意日法西斯的野蛮侵略，使欧亚许多国家惨遭摧残，人民流离失所，痛苦万分。希特勒恶魔屠杀几百万犹太人；日本强盗杀害上千万中国人，世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日寇的南京大屠杀，三光政策、细菌战、生化战、慰安妇，以及731部队拿活人做种种医学试验的暴行，中国人民世世代代都要记住这一笔笔血债！
    世界反法西斯胜利后这60年，地球上并不平静。二战的血迹未干，各地还在不断流血。韩战、越战、阿富汗、海湾、巴以各地的战火，此起彼伏。特别是两年来的伊拉克战争，每天都在流血！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世界上霸权主义的国家，要当世界警察。他们在各国设军事基地、干涉别国内政、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拥有大量核武器，还不断研制尖端武器，却不让别人研究核设施，那怕是和平利用。否则就骂你是流氓国家，威胁要制裁惩罚，要出兵征服。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逻辑？是霸权主义！是强盗逻辑！
　　二战结束后，德国新领导人不断反省，向犹太人谢罪；向各国被害的人民谢罪，赔偿损失，请求宽恕。然而由美国扶持起来的日本新统治者，却毫无觉悟，反而扮成原子弹的受害者，对残酷屠杀中国和东南人民死不认帐！不反省，不谢罪，不赔偿损失！年年参拜供奉战争罪犯的靖国神社，篡改历史教科书；公开派兵到伊拉克，暗中扩展军备；企图修改宪法，将自卫队变成“新皇军”，妄图混进安理会担任常务理事国。最近不断向我国挑衅！侵占我国钓鱼岛，要开发与我国有争议的领海；还想霸占南韩的独岛，甚至在大洋中几块礁石上建平台，标明是日本的领土！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善良的人们，要警惕呀！
　　日本扩展领土的野心由来已久，明治维新以前的天皇，早就做过美梦。明治维新之后，野心更加膨涨！昭和当政，田中奏折中提出：“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要征服中国,必先占领满蒙！”日本帝国主义的狂妄野心，以后一步步实施。100年前甲午战争，占领朝鲜和我国台湾；铁蹄跨过鸭绿江，进入辽东半岛。70年前制造“9、18”事变，占领我国东北四省，血手伸入长城，在平津周围驻军。1937制造“7、7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我本是闽南海隅一个村野顽童，只读过两三年私塾。1932年去菲律宾谋生，在小商店当学徒，由于中国政府不抵抗丢掉东北，被菲律宾人瞧不起。有一天，一个土人用铜板砍我的脸，喊着西班牙话说：“满洲战争”！给我很大刺激。1936年“西安事变”，国共合作抗日出现一线曙光。1937年春天我回国，和三个华侨青年去南京，不料在南京救国无门，辗转到了延安抗大学习，毕业后分配到山东八路军115师，在沂蒙山区和日本鬼子打了七年仗，直到日本投降。
　　抗战八年，海外华侨作了很大贡献。许多华侨青年回国，在前线与日寇作战，在战火中锻炼，出了不少将军。众所周知的叶飞将军，是在菲律宾出生的；广州军区的陈青山将军、庄田将军是从新马回来的；江苏省军区司令员林有声将军是新加坡归侨，我们一同去延安的；中国炮兵副司令员黄登堡将军，是菲律宾归侨。国防大学出版一本《华侨将军》的书，列举了十几位。
　　应该特别指出的，是广大华侨支援祖国抗战，节衣缩食，捐献大量资金。陈嘉庚先生领导下的南侨总会，每年寄回的外汇，约占国民党政府军费的一半。成千上万华侨机工，冒着日寇飞机轰炸，在滇缅公路上日夜为祖国运输抗战物资。
　　中国抗战胜利，功劳属于谁？属于全国军队英勇战斗，属于全国人民包括海外华侨及国际友人的大力支持！美国两颗原子弹，苏军出兵我国东北歼灭日本关东军，对促使日本投降起了重大作用，但不是决定因素，主要因素是全国军民艰苦奋斗英勇牺牲坚持抗战到底！
　　近来国外有篇文章，说中国抗战胜利，主要是国民党军队几十次大规模正面会战的功劳。说国民党军阵亡了数百位将军，而中共军队只打了一次大规模的百团大战，牺牲了左权和彭雪枫两位将军。我们知道，国民党军大规模的会战，打击了日寇三个月灭亡中国的野心，人们永远铭记为国捐躯的国民党将士。但以战争规模大小和伤亡将领多寡论功劳，很不对头。抗战期间，国民党反动派就造谣说八路军“游而不击”，一心扩展地盘，现在还有人传播，谣言不如狗屁！事实才是真理，1939年八路军参谋长左权将军，在一篇文章中说：八路军在华北各地战场上阵亡将士1.5万人，负伤4万多人。1943年6月1日，日本华北派遣军公布：“从今年1—5月与共军交战次数5524次，其兵力567.424人”。公布中还说：“在本年交战1.5万次中，和共军作战占75%。在交战的200万敌军中，半数也是中共军。”
　　山东是连接华北和华东的战略要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日军派重兵占领山东，又利用汉奸组织伪政权、武装伪军、沿津浦和胶济铁路安设密密麻麻的据点，挖封锁沟，不断派兵“扫荡”抗日根据地，蚕食解放区、安设据点，实行“三光政策”！
　  山东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打了八年，几乎天天有战斗，有时一天打几仗。八年来，对敌作战2.6万次，消灭日伪军51万人，打死打伤俘虏日军6.6万余人，我们是在极其艰苦困难下战胜日寇的。我们虽然被编为国民革命军，蒋介石长期不发薪饷，不供应武器被服。我参加八路军，只从西安去延安时，领过一套国民党政府发的棉衣。八路军从朱德总司令到每一个战士，每月只发三块钱，每天只吃三钱油、三钱盐、一斤菜、一斤粮，遇到荒年还经常挨饿。我们全靠自力更生，延安开垦南泥湾，我们山东军队也开荒种地。我们没有兵工厂，我们的武器大部分靠战场上缴获的，正像贺绿汀《游击队员之歌》中唱的：“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部队用的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九二步兵炮、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全是“日本制造”。蒋介石不但不供应我们，还包围封锁陕甘宁边区，派一些部队投降日寇，大搞曲线救国，和汉奸汪精卫勾勾搭搭，几次想和日寇和谈。请看战后日本官方战史记载：“近来我陆海航空部队猛烈轰炸重庆，迫使重庆方面和平高涨，只有中国共产党军坚持反对议和…… 竟于1940年8月20日夜，在华北断然发动了号称‘百团大战’的大反攻。”八路军发动了百团大战的伟大胜利，坚定了国人抗战信心。日寇抽调大军回师华北，减轻了对重庆的压力，使国民党反动派暂停向日寇求和。然而蒋介石消灭中共军队的贼心不死，几个月后即命令顾祝同和上官云相发动皖南事变，俘虏杀害我新四军军长叶挺和副军长项英以下官兵近万人！蒋介石被推为抗战领袖，然而他始终动摇不定。他是被迫抗战的，先是“西安事变”张学良和杨虎城的“兵谏”；后是日寇“八一三”进攻上海，他才在庐山上宣布要抵抗，才决心让红军改编成八路军出征华北，但只给三个师的编制：115师、120师、129师，这三个师原是东北军取消的番号。
　　抗日战争中，我一直在八路军115师工作，现在让我介绍115师指战员英勇痛击日寇的简单经过。日寇发动芦沟桥事变占领平津，蒋介石还幻想和敌人和谈。而毛泽东和中共中央迅速在陕北召开洛川会议，讨论《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作战方针。红军匆促改编成八路军，第115师在三原誓师之后，立即东渡黄河，到了山西候马。师长林彪和副师长（后仍改为政委）聂荣臻开完洛川会议，乘马到西安换火车到潼关，过黄河率领部队北上。蒋介石命令八路军只在翼侧配合友军正面作战。当时闫锡山和卫立煌是第二战区的司令长官，十几万国民党军队云集忻口保卫太原。林彪和聂荣臻率领部队到平型关附近设埋伏。日本关东军板垣师团从河北进入山西逼近太原。板垣征四郎是个中国通，1929年到中国是个参谋，由于他参加制造“9、18”事变和伪满国有功，从大佐参谋升为中将师团长。他的部队受了日本武士道的训练，加上进关后未遇到抵抗，十分骄横嚣张。1937年8月25日清晨，板垣师团的21旅团辎重和后勤部队一百多辆汽车和200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开进平型关到灵丘东面的乔沟，毫无戒备。在深沟窄道上，被我115师343旅旅长陈光指挥的李天佑、杨勇的686团和杨得志、邓华的685团伏击，切成数段。我英勇指战员从山上冲下深沟，与日军白刃格斗，将躲在汽车后面和山洞里的敌人消灭！板垣师团长急调蔚县的日军前来增援，被我杨成武独立团阻击，伤亡300多人，不敢再前进。344旅旅长徐海东率领687团断敌后路，包围分割敌人的后卫部队。
　　从清晨打到中午，歼灭日军一千多人，击毁敌人的汽车一百余辆，缴获马车二百余辆，长短枪一千余支，其他武器物资很多，光是军用大衣就够全师每人一件。我军伤亡560人。
　　战前和国民党友军商量好，他们配合作战，不料我们打了半天，友军按兵不动，致使一大部分敌寇从东跑池方面跑掉！
　　平型关大捷是中国全面抗战打的第一个大胜仗，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打击日寇的狂妄气焰，坚定全国人民抗战的信心。海内外爱国人士发来雪片般的贺信和贺电，程潜、闫锡山、杨虎城等国民党军政要人，纷纷来电祝贺。蒋介石发来一次贺电，又给朱德总司令发来嘉奖电。
　　平型关大捷，没有捉到一个活鬼子，林彪很感遗憾，他本来想捉几个日本兵，到太原去展览，提高国民党军的士气，提高老百姓的信心。由于板垣师团武士道精神很强，士兵宁死不投降，未能如愿。
　　两个月以后，保卫太原的忻口会战打的正剧烈。为了配合忻口会战，我115师344旅旅长徐海东率部支援傅作义将军与日寇作战。林彪率343旅南下娘子关，越过正太路。于11月4日，在广阳地区伏击日寇20师团40旅团，歼敌近千人，活捉三个日本兵。其中一个名叫加藤信夫的军曹，是343旅参谋长陈士渠将军活捉的，经过教育，加藤送到延安，成为日本反战同盟的积极分子。
　　忻口大会战失利，日军占领太原，向晋西追击闫锡山和卫立煌西逃的部队，直到黄河东岸大宁。为了保卫我陕甘宁边区，115师回师晋西，到洪洞县一带牵制打击敌人，在吕梁山区建立抗日根据地。在汾河西，天天与日军作战，在午城和井沟歼灭大量日寇，又在汾（阳）离（石）公路三战三捷，逼使日寇撤出大宁。1938年3月下旬，退到黄河西的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率长官部东渡回山西，想经过大宁、陵县、蒲城去汾西，不料被汉奸告密。卫立煌刚过黄河到大宁，就被日本飞机轰炸，又被日本步兵包围。情况十分危急，卫立煌进退两难，向八路军115师求援。罗荣桓政委和代师长陈光（师长林彪被闫军误伤回延安）派杨勇的686团二营去解围，在白儿岭阻击日军。面对日军的飞机大炮轰击和步兵连续进攻，从清晨七时打到下午4点钟，我二营顽强顶住了800日军轮番进攻，胜利完成了掩护任务，将卫立煌救了出来。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卫立煌用望远镜观察，以为我们有几个团在阻击，后来知道只有一个五连在作战，而且伤亡很小，毙伤日军一百余人。不禁惊奇地连声赞叹：“八路军真能干，真能干！”卫立煌心里十分感激，特地发给我军100挺轻机枪，10万发子弹。
　　转战吕梁山还有个生动的故事。大家都会唱《游击队员之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山高水又深…… ”可是很少人知道，这歌是作曲家贺绿汀专门为送343旅政治委员肖华将军出征连夜写的。1937年冬天从汉口到二战区慰问前方将士的抗战演剧队，到了115师343旅，贺绿汀早知道肖华的大名，肖华16岁就在中央苏区担任少共国际师的政治委员，18岁在长征中任第一军团二师政委，身经百战，没负过伤。肖华率部队出征的那天上午，天上下着大雪，抗战救亡演剧队在大道旁列队，唱着《游击队员之歌》送勇士们出征：“……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有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和他拼到底！”
　　我们115师在八年抗战中，生动的故事太多了，三天三夜说不完。1938年冬天，我们东进到山东，打了樊坝，陆房，在水泊梁山歼灭日军一个大队，打死据说是日本天皇亲戚的大队长长田敏江，缴了日本刚从意大利买来两门大野炮；1941年粉碎五万日寇对沂蒙山区的大扫荡；1942年攻下日伪据点郯城……
　　八路军115师为什么这样能打仗？因为改编前这支部队是长征到陕北的第一军团，红军第一军团在中央苏区粉碎了敌人四次大围剿！在长征中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卢定桥、过雪山草地、攻下天险腊子口…… 这支部队的部队的前身，就是周恩来、叶挺、朱德南昌起义的部队和毛泽东湖南秋收起义的部队。
　　在抗美援朝二次战役一举歼灭美国侵略军两万多人，迫使美军总司令麦克阿塞被撤职；美国杜鲁门总统考虑使用原子弹，被彭德怀元帅称为“万岁军”的38军的前身，就是八路军115师。

白刃  2005-8-9于北京  

罗荣桓与梁山歼灭战

    梁山在运河以西、黄河北岸，周围一片沼泽。古时黄河决堤，河水灌入沼泽地，形成了数百里的水泊。金代以后江河改道，水泊干涸变成平地。
    1939年8月2日，八路军115师在梁山歼灭日伪军500多人，成为我军主力进入山东的首次胜利，鼓舞了当地抗日军民的信心。
    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大捷后，南下娘子关，在广阳歼敌近千；转战吕梁山，抗击日军，建立抗日根据地。
    1938年夏秋之间，奉总部命令，115师先后派出三批人马挺进山东。冬天，115师直属队和杨勇的686团组成东进支队，在陈光代师长和罗荣桓政委的率领下，冒着风雪渡过汾河和同蒲铁路，翻越大绵山到晋东南，攀登太行山，踏过华北大平原进入鲁西。1939年3月3日攻下郓城西北的樊坝，消灭伪保安团，鲁西人民欢呼：“老八路来了！”
    东进支队继续东进，进到泰山西，向东平、汶上、宁阳发展，拔掉沿汶河的日伪据点，像一把尖刀插进山东敌人的胸膛！
    济南日军最高指挥官12师团司令尾高龟藏慌了手脚，从5月19日开始，急调济南、泰安、东平、汶上、肥城等17个据点的日伪军8000多人，分9路包围我泰西的党政机关和115师部队3000多人于陆房地区。我军奋勇击退日军多次轮番进攻，于夜间分头突出重围。这次血战，毙伤日伪军1200多人，我军伤亡360多人，丢掉许多骡马和辎重。
    接受“陆房突围”的教训，罗荣桓提出分散部队，坚持游击战，寻找机会，消灭敌人的战略构想。
    1939年7月下旬，师部驻扎在梁山宋江寨北面。8月1日，战士们忙着搭戏台，准备庆祝“八一”建军节，梁山周围一片热闹景象。突然接到地方情报站送来敌情：兖州日军一个大队，向汶上行动，有进犯梁山模样。师首长下令通知各单位作战斗准备，立即派作战参谋带着便衣侦察员前去查明敌情。代师长陈光很兴奋，想打一个好仗，以报陆房之仇！罗荣桓政委考虑的更多，想进一步了解敌情再作决定。
    8月2日上午，便衣侦察员骑自行车赶回来报告：日军一个大队约500多人，昨日凌晨从汶上出发，走了一天到达靳口，今早渡过运河，直奔梁山而来。这股敌人是日军32师团一个大队，大队长叫长田敏江，据说是日本裕仁天皇的亲戚，今年五月离开东京，在青岛登陆后到津浦线驻防。长田自恃装备精良，带着两门意大利大口径野炮，一门日式九二步兵炮，2O挺轻重机枪，因此十分骄横，瞧不起八路军；行军时前锋没有尖兵，两翼不派警戒，骑兵、步兵、炮兵都很神气，队伍拉的很长。
    “吃掉它！”陈光听完侦察员的报告，急不可耐地喊着：“这是送上门来的敌人，不能让他跑掉！”
    罗荣桓也想消灭这股日军，他作了周密的思考：这是股孤立的敌人，没有后续部队，梁山周围又没有敌据点。尽管我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按照孙子“五则攻之，十则围之”的兵法，相等的兵力要打败装备精良的敌人有困难。但我军士气高昂，作战勇敢，地形十分有利，到处是青纱帐，便于我军隐蔽活动，而且敌人不知梁山有我军主力部队。在南面20里地的拳铺和蔡林一带，还有杨勇独立旅一个团，可以调来参战。罗荣桓和陈光分析了敌我态势，认为我军处于主动地位，虽然兵力不多，如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吃掉这股敌人完全可能。他们决定以特务营两个连，埋伏在前集附近青纱帐里，派师骑兵排监视引诱敌人，并迅速通知独立旅一团带三营赶来参战。
    做出战斗决策后，由陈光负责指挥。自从林彪师长在山西被阎军误伤，陈光即代理师长。
    8月2日下午，天特别热，太阳喷着火焰，天空没有云彩，树叶纹丝不动。师指挥所设在梁山老虎头下一座庙里，罗荣桓浑身冒汗，一手摇着大芭蕉扇，一手拿着一本线装《水浒传》看着。独立旅政治部主任欧阳文奉命赶到师指挥所，看见罗政委悠闲地在看书，不免有些惊讶。罗荣桓念着“赤日炎炎”那首歌谣，对欧阳文说：“今天我们要劫的是日本鬼子的大炮！你们独立旅要坚决消灭敌人！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天黑前一定能赶到。”欧阳文说：“我骑马先来，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这时候东南方传来一阵“哒哒哒哒…… ”的机枪声，接着是“乒乒啪啪”的步枪声和“轰轰隆隆”的手榴弹爆炸声。
    罗荣桓和陈光走出小庙，站在松树林边，举着望远镜观察。只见日军的骑兵纷纷落马，炮兵堵着步兵，步兵倒下一大片，活着的到处乱跑。
    特务营两个连一齐开火，打死打伤几十个日伪军。按照命令，为诱敌深入，迅速撤离青纱帐。
    长田敏江以为受到八路游击队的袭击，马上整理队伍，命炮兵向梁山开炮，机枪朝高粱地里扫射，轰打一阵子，看看没有什么反应，命令部队按原计划，向梁山的西南方向搜索前进。
    傍黑时候，走得精疲力竭的日本兵，一个个汗流浃背，喘着粗气，喉咙干渴。队伍稀稀拉拉走进独山庄宿营，派一个小队在庄外的独山上放哨。
    突然闯进几百号人和几十头大洋马，占领各家院套，独山庄到处像开了锅。鬼子找吃喝，枪打小鸡，闹的鸡飞狗跳，老百姓四处躲藏。
    天刚黑，独立旅一团三营赶到了，陈光立刻指挥他们和师部特务营包围独山庄，并派九连强攻庄外的独山。
    二更天，空中细雨纷飞，地上暑气减弱。战士们热血沸腾，他们都是夜老虎，乘黑摸到庄外，扑向四面的寨门，同时发起攻击，机关枪手榴弹声响彻夜空。没有防备的敌人受到突然袭击，惊慌失措进行抵抗，与我军进行巷战。攻进庄里的勇士们，逐屋逐院消灭日军，打的日本兵鬼哭狼嚎，滚爬逃命。
    打到半夜，大部份敌人被消灭，一部份日军退进石灰窑和骡马店的大四合院里，在墙壁上挖了许多洞，洞口架着机枪、步枪，进行顽抗。轻机枪向外扫射，掷弹筒抛出飞弹，手榴弹投到院外，妄图阻挡我军冲击。
    日军像被围困的野兽，张牙舞爪，垂死挣扎，疯狂反抗，攻进院里的战士又退了出来。两处守敌久攻不下，陈光心急火燎地跑到团指挥所，和独立团的团长周海滨研究，重新调整战斗部署，组织了火力组、作业组和突击队，准备一鼓作气解决战斗。
    跟着来到指挥所，对团政委戴润生说，敌人孤军深入，伤亡很大，梁山附近没有伪据点，要等汶上和郓城的援兵，必须到明天下午，你们放心打，争取明天上午十点钟解决战斗。
    我军轻重机枪随即向骡马大店和石灰窑猛烈开火，投弹组冲到院外，投进一颗手榴弹，掩护作业组的战士在院墙上掏洞，突击队从挖开的墙洞钻进去，用刺刀刺在院里的鬼子。鬼子退进房屋顽抗，战士们爬到屋顶揭开盖瓦，从房顶扔下集束手榴弹，猛烈的爆炸，将躲在墙角的日本兵炸得尸体狼藉。
    一小时以后，固守在骡马大店和石灰窑两个院套的日军，大部份被消灭，几十个逃到庄外的鬼子又被我骑兵排追上，闪亮的马刀劈倒了一大片。
    庄里的枪声沉寂了，庄外独山上还是激烈地打着，独立一团三营九连爬到半山腰，二次冲锋都被鬼子密集的火力阻拦，伤亡不少人，只好退下来。陈光跑到前沿指挥所，对三营营长吼道：“你们怎么搞的？庄里几百个敌人都消灭了，你们打了大半宿，山上几十个鬼子还搞不掉？你亲自带突击队攻上去！天亮前拿不下来，别回来见我！”
    三营长又羞又愧又恼火，他亲自带十几个老兵，一式驳壳枪，还有两挺花机关冲锋枪，每人两袋手榴弹，从西边陡坡摸上去。
    陈光调来一挺重机枪，让师特务营一个连作预备队。正面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同时向独山上开火，独山顶小庙周围一片火海，九连战士们奋勇向上冲！
    守在庙外的鬼子兵，只顾正面顽抗。想不到背后上来十几个勇士，一阵花机关枪和驳壳枪，把他们打的懵头转向，急忙缩进庙里。我军两面夹击，迅速把几十个敌人消灭了。
    天亮后打扫战场，在一处洼地躺着的日军尸体中，找到少佐大队长长田敏江，这位从兖州出来进犯梁山的指挥官，终于在梁山找到了自己的坟地。
    梁山歼灭战，消灭日伪军5O0多人，活捉日军官24人，缴获野炮二门，步兵炮一门，轻重机枪20余挺，长短枪150余枝，战马50匹。据说只有一个鬼子跑回镇上，说了声“大大不好”就断气了。
    缴获的两门意大利野炮，八路军官兵从未见过，拉炮的洋马全都打死了，老百姓牵来几十头牛，还是拉不动。陈光叫独立旅旅长杨勇好好藏起来，以备日后应用。杨勇叫部队将炮拆开，分散埋起来。其后山东日军头目尾高龟藏气急败坏，纠集5000人马，调动100多辆战车，对梁山地区反复扫荡，到处寻找那两门刚从意大利买来的大口径野炮，最后被他找着拉了回去。陈光为这事对杨勇大发雷霆，摔碎许多东西。
    罗荣桓高度近视，他那副眼镜掉了一条腿，用一根线系着。作战参谋韦光祖在战场上捡来一副眼镜送给罗政委，罗荣桓戴上后，高兴地说：“好像专门给我配的。”
    梁山歼灭战，我军以相等的兵力，歼灭装备精良的日军，创下平原游击战的模范战例，震动了全国。中共中央发来贺电表扬，蒋介石也发来嘉奖电，还送来三万大洋以示慰问。

    编辑按：作者白刃，著名菲律宾归侨作家、编剧，代表作有故事片《兵临城下》。

《海内与海外》2005年9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