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文集/第五卷 诗歌.唱词

野草集

《野草集》卷首语

  诗坛上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争奇斗艳，喷吐芬芳。
南国有种植物，看起来像一丛花，其实是株野草。
      我不是诗人，几十年来，也写了不少诗，现在编印选集，
  勉强挤进诗的百花园中，但它仍然是棵似花的野草。

作 者         
一九八二年二月于香港  

  问明月

皎美的月亮呀！
为什么这样对我笑？
难道说，从遥远的北方,
带来了好消息?
日本鬼子溜走了？
苦难的同胞
回到自己的家园？
荒芜的土地
长出了新的庄稼？
是吗？是吗？
赶快告诉我吧！

1936年3月于马尼拉
（最初刊于1936年菲律宾《救亡月刊》）

  灵魂的呻吟

深夜，我走过马尼拉街头，
看到路旁睡着无家可归的人，
听见他们的灵魂在呻吟。

我也是人，
也是母亲十个月生的。
为什么躺在这冰冷的路旁？
被风吹，受雨淋！
上帝呀！你怎么不怜悯？

我也是人，
也是母亲十个月生的。
为什么面包没有我的份？
早餐啃着香蕉皮，
晚饭咬着烂菜根！
上帝呀！你怎么不睁开眼睛？

我也是人，
也是母亲十个月生的。
为什么总是光着身？
烈日烫伤我的皮肤，
蚊虫吸干我的血液，
苦难刺痛我的心灵！

上帝呀！你怎么这样不公平？
狂风卷跑我身上的报纸，
雷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
高楼上飘来爵士音乐，
窗口旋过一对对舞影。
他们啃完鸡腿，嚼光猪排。
喝过威士忌，又吃冰激凌。
患了消化不良症。
拼命磨着脚后跟！
上帝呀！这些是不是你造的人？

1936年8月于马尼拉
（最初刊于1936年菲律宾《华侨商报》星期副刊）

  望北方

狂暴的风雨，
翻山的巨浪，
失去桅舵的孤舟，
在无边的大海中，
茫茫地飘荡，飘荡！

满布着荆棘陷阱，
急追着虎豹豺狼，
迷途的羔羊，
在崎岖的山野间，
彷彷地徘徊，徘徊！

哪儿去？孤舟，
哪儿去？羔羊，
看！北斗星亮了！
挣扎！苦斗！前进！
光明就在此方！

1938年10月初于西安
（最初收入《野草集》，19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