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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文集/第五卷 诗歌.唱词
好年景快来到
-新年杂耍-
人：一个报喜的和一个破落户。破落户从东边出来，口里念着：
夏天刮起西北风，
兵荒马乱刀兵动，
满天乌云几时晴，
哪年才能得太平？
报喜的从西面匆匆地跑出来，口里念着：
咱家生来是个穷鬼，
吃饭专靠两条腿，
汽车大马咱不骑，
一天能走二百里。
报喜的（底下简称报）跑过来和破落户（底下简称破）碰个满怀。
破 喂！（顺口念着）你这个人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为啥这样慌忙，连我这样大人都看不见。
报 咦！（打量他一下，顺口念着）我看你也太猖狂，为啥开口骂老丈。你看我的眼睛在头上，哪里长在屁股上？
破 好，好，好！大年头，别吵，别吵！我问你，为什么这样慌慌张张，干什么去呀？
报 干什么去？我报喜去！
破 这个年头，有什么喜可以报呀？
报 没有什么？我这个喜才是个大喜呢！这个消息可是好极了！
破 好消息，那你给谁报去？
报 给所有的中国人报去。
破 那我也是个中国人，你可以讲给我听听。
报 （又打量他不理）我是给好的中国人报喜的，你呀！我看不牢靠！
破 咦！你怎么诬赖好人，我也是个好中国人。
报 我看你颠颠倒倒的，怎会是个好人？
破 我怎么颠倒呀？
报 刚才我远远的跑来，听见你念着什么“夏天刮起西北风”，夏天吹的是南风，那里是西北风，你不是颠倒是什么呀？
破 我一点也不颠倒，是你没有学问不懂我的意思！
报 哟！你还怪能哩！你说夏天刮西北风是什么意思？
破 夏天本来吹的是东南风，可是现在的年景大变了，变的太快了，这就好像是夏天刮起西北风一样，好像我的家，虽然谈不到家大业大，日子过的也不坏，可是现在就什么都完了……
报 哦，原来你也过过好日子！
破 老弟，你有所不知，听我道来：（唱——调子见后面）提起家乡心真疼，咱家本住××城（演出时可以把××改为距你们最近的城名）小铺子一间地半顷，有吃的，有的穿。可恨鬼子动刀兵，那天杀进××城，烧杀奸淫不留情，只剩咱，单身逃了命，单身逃了命。
报 怪可怜的，以后怎样呀？
破 以后又被鬼子捉去……
报 那可糟糕……
破 鬼子把我编到和平救国军去，你猜鬼子叫我干什么？
报 还不是当丘八！
破 不对！
报 当班长
破 班长得听我指挥！
报 那是排长了。
破 排长也得听我指挥。
报 连长。
破 连长得听我调动。
报 这回准对，是当营长吧！
破 营长也得听我调动。
报 哎哟，你这个小子真有本事，难道你当个师长不成？
破 师长有时也得听我指挥。
报 我猜不到，你说你到底当了多大的官呀？
破 说起来你不要吓倒，把足跟站稳点。
报 站的稳稳的，快说吧！
破 当——吹号的号——兵！
报 （大笑）快把我笑倒了。那你“底底打”一定吹的不坏！
破 就是吹的不好，后来又把我调走了。
报 又干什么去了？
破 这会调到连上，一连的性命都在我的手里。
报 那你是当连长了。
破 连长的性命也在我的手中。
报 我这回可猜对了，一定是当伙夫。
破 算你聪明。你想我愿意干这个差事吗？我的父母妻子都叫鬼子杀了，我还愿意当汉奸吗？我决定要报仇，那一天晚上，连长请日本小队长吃饭，我便把买来的毒药放在菜里，连长和那个鬼子都被我毒死，我害怕他们追究，便换了便衣跑出来……
报 哦！原来你也是个好中国人。
破 对了，你赶快说吧，扯了大半天，快讲给我听，你有什么好消息？
报 你识不识字呀！
破 我上过几年学。
报 （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上面大字写着“捷报中华民国三十二年，岁次癸未，今年打败日本！”另一面写着：“好年景快来到！”）
破 （反复的看了两遍）哦，真是个好消息，那咱都有盼头了。
报 可不是吗？打走了鬼子，就有好年景过了。
破 这个消息好是好，怕不大牢靠吧？
报 牢靠！牢靠！我这个报喜的那能够报假消息呀！请你听我道来。（唱）叫声大哥听我讲，这个消息是真的，请你放心莫怀疑；共产党、八路军哪次说话骗过咱？从来就是说实话，全国人民都相信，打败日本，是千真万确，是千真万确。
破 不错，共产党、八路军从没有说过假话。可是日本现在还是那么凶，还有西面德国他的伙伴叫什么希希拉拉拉……
报 你说错了，是希特勒。（唱）提起希特勒这怪物，硬着头皮往死里钻，占领十四国还不算，兴大兵，攻苏联，现在苏联大反攻，德国到处吃败仗，眼看德国，马上就完蛋，希特勒马上就死亡，就死亡！（白）现在苏联红军正举行大反攻，眼看，希特勒再活不了几天了。
破 （唱）希特勒虽然失败了，日本还是那样猖狂，一次一次来扫荡，烧杀了，又抢掠，到处安的是据点，又占南洋好地方，你说今年就打败，我看那，有点不牢靠，有点不牢靠。
报 我说大哥呀！怪不得你当过伪军，受了不少的骗。鬼子虽然还是那样猖狂，安了不少的据点，还占了南洋好多地方，可是现在希特勒一失败，日本也就像兔子尾巴，不长了。德国一失败，英美和咱中国一共有二十六个国家，都一齐来打日本，你看这小小日本，本来打咱中国打了五六年都打不下，还经得起二十六个国家来打吗？（唱）从前英美和苏联，都在忙着打德国，如今德国快失败，返回头，打日本，二十六国齐下手，哪怕鬼子多本领，挡不住这样大铁锤。那一定，今年就失败，今年就失败！
破 你说的不错，可是英美二十六个国家是不是会真心和咱一起打日本呢？
报 那就不用讲了，英美和日本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南洋那些地方，本来都是英美和荷兰的，现在被日本占去，英美不会那样傻，就不要了。况且二十六个国家都对日本宣过战，自然会一齐来打日本，你看，美国的飞机早就在山西的太原，河北的平定，徐州、汉口、广州和很多地方轰炸鬼子了，美国的潜水艇——就是钻在水里的那种船，已经在日本海面里游来游去。在青岛，在天津外面的大沽口，连云港外，都出现了美国的潜水艇，日本早就慌得要死，他们哪里会不真心呢！
破 那就好了，咱大家就等着日本失败以后过好日子了。
报 不行，光等不行啊！
破 不行，怎么办呀？
报 你听我说——（唱）全国一致团结起，准备力量来反攻，有钱的人多出钱，工和农多生产，参加民兵自卫团，站岗放哨保家乡，全国团结铁一样，一条心准备大反攻，准备大反攻！
破 你说的全国团结一条心，准备大反攻，可是我听说国民党和共产党又在闹什么冲突。
报 哪里的话，这都是鬼子汉奸骗人的话。国民党和共产党一天比一天团结，近来国民党开会决定对共产党一视同仁，就是说：对共产党和对别的党派一样看待。
破 原来我受了鬼子好多的骗，这回听你说，我可是明白了。（唱）听你老弟说一番，我的心里已明白，今年打败日本鬼，好年景，快来到，五年仇恨定要报，打走鬼子过太平，全国人民一条心，齐努力准备大反攻，准备大反共！（白）这真是个好消息呀！我心里头怪喜欢。
报 我说的不错呀！
破 真不错，今年打败日本，好年景快来到！
报 那你现在干什么去？
破 我闲着没事干。
报 你跟我一块去向大家报喜去好吗？
破 好！好！好！我也把道理说给老百姓们都明白明白。
报 正是。
破 全国齐努力。
报 准备大反攻。
破 打退东洋兵。
破 报 大家享太平
（下）
本文一九四二年春写于山东滨海区
八路军一一五师政治部作为新年文娱材料印行
炮火下的红领巾
（说唱词）
一轮红日落山巅，
两行白鹭上青天；
播田的社员往家转，
讨海的渔船出港湾。??
小学里下课钟声刚响罢，??
孩子们蹦蹦跳跳离校园；??
有的欢欢喜喜把歌唱，
有的唧唧喳喳叫不完。??
最后面走来了两个孩子，??
一边走一边说肩并着肩；??
男孩子今年十五岁，
姓何名叫何小安。
女孩子今年整十四，??
小名就叫李阿兰。??
何小安身体结实胳膊有劲，??
李阿兰小巧伶俐双眼溜圆。
一个蓝花下身白布衫。??
他二人少先队里当队长，??
家在前沿靠海湾。??
这几天蒋贼军常来挑战，??
大炮乱轰，飞机也乱翻。??
他二人私自盘算，??
该怎么帮大人来搞支前。??
他二人把计划商量妥当，??
一边跑一边喊赶到前边。??
挡住队员谈意见，??
大家听了好喜欢。??
未曾回家先上阵地，??
唱着歌儿直奔前沿。??
众孩子顺壕沟进入阵地，??
解放军正给敌人预备“晚餐”。
少先队员分头找活干，??
炮兵营长连忙来阻拦。??
营长说：“炮弹不比小鸡蛋，??
想要搬动不简单！”
小安说：“少先队员志气大，??
不怕炮弹重如山！”??
孩子们不管三七二十一，??
动手就把弹药搬；??
有的二人抬一个，
有的独自扛上肩。??
阿兰带着女同伴，??
钻进坑道到处翻；
床上床下找个遍，
抱着一堆脏衣衫。
年幼的孩子最有趣，??
手拿糖果和香烟；??
划着火柴硬叫叔叔抽烟卷，
剥开糖果直往炮兵嘴里填。
阵地上军民合作好热闹，
金门岛蒋军又来找麻烦；??
轰轰隆隆打来一阵炮，??
噼噼啪啪村庄火冲天。
炮兵同志忍着气，
千门大炮开了言；
一阵狂风暴雨过海峡，
敌军阵地到处冒黑烟。??
疯狗急了回头叫，??
蒋贼慌忙把炮还。
一场战斗打的猛，??
两边炮声响连天！??
指挥所电线被打断，??
想要通话难上难！??
营长火速下命令，??
急忙派出了查线员。??
这情况李阿兰全都看见，??
她找到何小安低声交谈：??
“咱们平时学接线，??
现在正该来支援。”??
何小安连说：“对对对！??
马上行动争取时间！”??
二人私自商量好，??
悄悄溜出阵地边。??
这时候电话员正在接线，??
有一个炮弹落在身边。??
查线员一时间晕过去，??
醒来时，身上有伤血一滩。??
他咬紧牙关去接线，??
手发颤眼发黑不能动弹。??
一会儿醒过来睁了眼，??
听得耳边有人在交谈：??
一个说：“我的手上麻颤战??
线上有电不好拴。”??
一个说：“准是他们摇机子，
咱们缺把小铁钳。”??
男孩子一双手捏着电线，??
接不上电线头直皱眉尖，
女孩子在一边东指西点，??
大黑眼朝电线瞪的溜圆。??
查线员一看不是别个，
正是红领巾小安和小兰。
他昏迷迷摸着钳子递过去，
不多回两个线头又相连。??
孩子们接上电线通了话，??
又去扶起接线员。??
他们看到接线员不能动，?おお?
自动地执行任务不迟延。??
冒着炮火继续去查线，??
断线根根都接完。??
条条线路全通话，??
通信联络无阻拦！??
轰击命令传到各阵地，??
密集炮弹飞向金门山！??
何小安李阿兰拍手笑，??
一心想乘炮弹去解放台湾！??
1958年9月9日于厦门
刊于《说说唱唱》
凡僵官
（说唱词）
庆祝国庆三十年，??
全国人民好喜欢。??
长征道上迈大步，
实现四化要攻关。
文艺园地百花放，??
英雄事迹谱新篇。??
好戏新戏正上演，??
锣声鼓声响连天。??
有一出旧戏名叫《樊江关》，??
唱的是樊梨花斗薛金莲。??
姑嫂英雄戏好看，??
先闹别扭后喜欢。??
有一出新戏也叫《凡僵官》，??
音同字不同内容更可观。??
新戏热闹又好玩，??
赛过当年连升班。??
唱的是而今下当的事，??
一群著名丑角进梨园。??
他们凡是派、僵化和官僚主义者，??
取头去尾简称“凡僵官”。??
三种人性格不同模样像，??
原来是孪生兄弟根相连。??
他们对三中全会有意见，??
认为是离经叛道走的远。??
背后唧唧喳喳发议论，??
当面口口声声要纠偏。??
凡是派张牙舞爪打头阵，??
僵化的摇旗呐喊跟后边。??
官僚主义布下天罗网，??
想要展翅高飞难上难。??
凡是派划框框设置禁区，
挖深沟垒高墙外加铁圈。??
自封为大左派忠实信徒，
其实是现代迷信的宣传员。
死抱着教条主义当饭碗，
为保证飞黄腾达好升官。
嘴巴大大只当留声机，
目光短短原是左视眼。
走路脚尖先落地，
办事首要查经典。??
行文下指示引号连成串，??
开会做报告语录一大篇。??
书上写的字句句得照办，??
圣人说错话也要当真言。??
你说检验真理的标准看实践，??
他讲领袖的话最高最活最完全。??
你说讨论真理有了新发展，
他讲条条真理早就写在书上边。??
你想实事求是平反冤错案。
他说历史旧账不能往上翻。??
你想解放思想往前闯，??
他说思想解放不能没有边。??
你主张建立民主法制人人平等，
他认定当了首长就该有特权。
任凭你长江大海风浪起，
他抱着金刚经稳坐钓鱼船。
凡是派这副脸实在讨厌！??
他好比阎王殿里的鬼判官。
依仗着生死簿和牛头马面，
害尽了人世间不能团圆。??
凡是派的尊容刚刚画罢，??
再把那“僵先生”描绘一番。
提起了“僵先生”实在可叹，
不读书不看报忙碌终年。??
自以为经验多一贯正确，??
论资格摆功劳数我领先。??
大问题小事情我说了算，??
旧规矩陈章程老套照搬。??
听枪声闻炮响神色不变，??
刮台风闹地震镇定自然。??
订法制对于我实在不便，??
讲民主太多了会走极端。??
百花齐放看不惯，??
担心毒草再冒尖。??
百家争鸣听了心烦，??
恐怕复辟闹变天。??
党中央发号召一声春雷，??
亿万人肩并肩大步向前！??
进军号响彻了各条战线，??
为四化奔向2000年，??
“僵先生”心里面自思自叹，
到时老骨头早上八宝山。??
落了个死顽固又不上算，??
急忙忙大转弯跟上看看。
看样子两条腿上下走动，??
却还在原地方踏步不前。??
为应付新形势火红局面，??
贴标语喊口号锣鼓喧天。??
听说那要补课学习真理标准，??
装积极走过场办起读书班。??
走一步退两步左顾右盼，??
原来怕风云变会丢了官。??
奉劝同志快觉醒，??
脑瓜僵化太可怜。??
历史潮流浪滚滚，??
逆水行舟会翻船。??
岸边观潮有危险，??
赶快前进莫迟延。??
官僚主义最可恨！??
高高在上坐机关。??
干部越多越气派，??
衙门越大越威严。??
架床叠屋设机构，??
层层都要超满员。
部局司处科股组，??
首长秘书办事员。??
正副部长二三十，??
算来超过两个班。??
有的单位长官多，??
少说也有半个连。??
出门小车排成队，??
一个钟头走不完。??
都说人多好办事，??
这里人多乱成团。??
开会白天连夜晚，??
照例人人得发言。??
只是会多议不决，??
过了今日有明天。??
整天忙的连轴转，??
无效劳动也心甘。??
遇事不敢下决断，??
研究研究没有完。??
事无大小写报告。??
出了问题好查翻。??
文件飞来像雪片，??
案头桌上堆成山。??
报告层层往上送，??
大庙小庙却要传。??
文件旅行到处转，??
一转就是大半年。??
旅行回来打开看，??
满纸画的是圈圈，??
圈圈个个像鸡蛋，??
可惜不能当早餐。??
倘若夏天来请示，??
得带冬衣好御寒。??
假如上访平冤案，??
准备住它两三年。??
想要求见大官长，??
等到鬓白发冲冠。
大小衙门难进去，??
层层岗哨来阻拦。
官僚主义花样多，
三天三夜说不完。
官僚机构不砸烂，??
国家前途不乐观。
官僚作风不改变，
“四化”再等两千年！
一剧新戏快唱罢，
结尾没有大团圆。
观众心中好纳闷，
寻找底细问根源。
忽听锣声凄惨惨，
台上鬼魂跳加官。??
揭下面具仔细看，??
观众心里才了然。??
原来是林彪“四人帮”阴魂不散，??
一团黑雾结成“凡僵官”。??
全国人民要警惕！??
莫让借尸还魂再当权。??
肃清流毒要抓紧，??
勇敢攻下“鬼门关”！??
踢开一切绊脚石，??
长征路上无阻拦。??
争取四个现代化早日实现，
祖国大地上春色满园。??
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日 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