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探亲假

白刃文集/第四卷剧本

探亲假
·小歌剧·

时间：春节前。
地点：南海前线某小岛。

人物：
李怀清——某农场副场长，退役军人，三十岁。
王志承——炊事班长，二十多岁。
林少明——炊事班的新兵，十九岁。

（台上有简单的桌椅，当作锅台炉灶（也可用简易布景或什么也不用）。
（林少明身着白围裙，手拿抹布上。）

林少明：（唱）十冬腊月百花开，
              天涯海角春先来；
              部队野营进坑道，
              同志们送饭上山崖。
              留下我少明把家看，
              刷锅洗碗喂猪崽；
              清理猪圈扫过地，
              拿起抹布擦锅台。（擦）
             （李怀清农民打扮，穿褪成白色的军裤，敞胸、赤脚，卷起裤腿，挑着菜担子上。）
李怀清：（唱）离开小岛整三年，
              日夜思念着红六连；
              春节前请了探亲假，
              急急忙忙下了山。
              农场里捎来几样菜，
              百多斤重担挑上肩；
              两天赶了二百里，
              转眼来到炊事班。
林少明：老乡，送菜来了？快放下歇息。（舀水）老乡，喝碗水，辛苦你了！
李怀清：不辛苦。（喝水）
林少明：老乡，你贵姓？
李怀清：免贵，姓李。
林少明：我姓林，名叫少明。
李怀清：哦。
林少明：同志们都喊我小林。
李怀清：小林同志！
林少明：（看菜）嗬，好菜呀！小葱、青蒜、洋白菜、豆角、菜花、芋头，好大的冬瓜，全是稀罕菜！老李同志呀，你真是瞌睡送来枕头。（双手抱起冬瓜）
李怀清：枕头？这是个冬瓜啊！
李少明：对，这是个大冬瓜。我说的送来枕头，是个比喻。
李怀清：比喻什么？
林少明：过两天就是春节，经委会决定加菜会餐，鸡鸭鹅三鸟，猪牛羊三牲，咱岛上全有，就是缺少好青菜。前两天我们炊事班王班长，跟事务长过海上街买菜，什么青菜也没买到。
李怀清：蔬菜公司不是收购了大批青菜，怎么买不到？
林少明：咱这海防前线部队多，消费量大，我们事务长和王班长买好了两担好菜，后来看见空军和海军的管理员来晚了，买不到青菜，就主动让给他们。空军老大哥要上天，海军老大哥要下海，更需要吃青菜。
李怀清：把方便让给别人，好风格。
林少明：这是我们炊事班的老作风，我们老班长在的时候，就经常把方便让给别人。老乡，你不认得我们老班长吧？我们老班长也姓李，叫李怀清。他过去上街买菜，就有三不买的好作风；兄弟部队需要多了他不买，上市的菜太少他不买，菜贵了他不买。
李怀清：应该这样。
林少明：我们老班长退役三年了，可是他的好风格，依然在我们连队保留下来。
李怀清：（作看炉灶状）小林同志，你们这个煤灶省煤吗？
林少明：省啊！
李怀清：每天烧多少煤？
林少明：每天每人平均二斤。
李怀清：每天每人烧二斤煤？不省。
林少明：二斤煤不到一角钱，怎么不省呢？比起过去烧干柴，节约好几倍哩！
        （唱）比起从前烧柴草，每人每天节约一两毛。
李怀清：岛上白天不发电，用什么带动吹风机？
林少明：用我这双手呀！（唱）双手就是动力站，
带动吹风机把煤烧。
李怀清：太辛苦了！不吹风不行吗？
林少明：（唱）风不吹起煤不着，白米饭做成黄糟糕。
李怀清：怎么做成黄糟糕？
林少明：（唱）一锅做出三样饭，
              上面生下面糊，
              中间是穿甲弹；
              又有黄来又有黑，
              同志们意见大如山。
        老乡，你是不知道啊，刚改烧煤灶那阵，常常一锅做出三样饭。又夹生，又串烟，同志们意见可大啦。后来我们王班长下决心，要改造炉灶。
李怀清：靠这个吹风机啊？
林少明：靠修改炉膛，也靠吹风机。（看天）哎呀，天气不早。我说老乡，你先坐坐歇歇，待会班长送饭回来，给你过秤算钱。渴了，锅里有开水；饿了，那边蒸笼里有馒头。我走了。
李怀清：小林同志，你上哪儿去呀？
林少明：挑水。天不早了，该准备做中饭了，水缸里还没有水。
李怀清：（过去做挑水桶状）我帮你挑！
林少明：哎呀，不行。老乡，你一早送菜过海，够辛苦的了，还是放下歇一会儿吧！
李怀清：咱劳动惯了，闲不住啊！
林少明：水井挺远的。
李怀清：可咱们的心挺近啊！
林少明：水井很深。
李怀清：比不上咱革命情谊深。
林少明：道路不平。
李怀清：挡不住咱们前进。
林少明：实在要挑？
李怀清：挑定了！
林少明：要挑挑那副旧的，这副新桶太重了。
李怀清：我比你多吃几年粮，身体比你结实，该挑重的！（作挑起水桶状，跑下）
林少明：老乡！老乡！唉……（作挑起水桶状）老乡，慢点走！（追下）（李怀清复上。）
李怀清：（唱）肩挑新桶向前奔，
              脚踩旧地格外亲。
              岛上风光看不尽
              礁石昂首斗风云。
              山腰牛羊吃青草。
              海边椰树长成林；
              香蕉结果一串串，
              凤凰落叶又三春；
              花草树木都欢笑，
              山山水水情意深；
              岛绿心红旧貌变，
              里里外外一片新。（下）
       （林少明急上。）
林少明：老乡！等一等，等一等啊！
       （唱）老乡担起大桶往前奔，
             小林挑着小担随后跟；
             他脚步如飞走得快，
             我紧赶慢追汗淋淋。
老乡，等一等！老乡……（追下）
        （李怀清复上。）
李怀清：（唱）过了水沟转个弯，眼前一片青菜园。
        （闻听少明喊声，回头答应）在这里哩！（作看菜状）
        （林少明上。）
林少明：（唱）急急忙忙赶上前，来到沟旁菜园边。
嘿，老乡！你两条腿可真快呀！（作放下水桶擦汗状）喘口气再走吧。
李怀清：（也作放下水桶状）好的。
林少明：老乡，过去你一定常来送菜，所以岛上的路这样熟。
李怀清：是啊。（还在看菜）
林少明：你看我们种的菜怎么样？
李怀清：长得不错。
林少明：是啊！（唱）生产组个个像小老虎，
                    起早贪黑上山坡；
                    部队人多肥料足，
                    水井四季不干枯。
李怀清：人勤肥水足嘛。
林少明：可是啊——（唱）小岛遍地乱石窝，
                       挖地一尺见珊瑚；
                       台风来了似猛虎，
                       爱长仙人掌和野菠萝。
李怀清：这里是个珊瑚岛，石灰地，不过土壤不好可以改造，台风是有季节的，恐怕是你们的技术不过关吧？
林少明：你说的太对了！我们老班长本是个种菜能手，他在岛上的时候，动了不少脑筋，可这一关就是没有突破。后来，他退役了，王班长领导大家继续研究，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你看，这片白菜、萝卜长得多么好，可是那片圆白菜、冬瓜，菠菜和芥兰菜就是长不好！听说我们老班长在农场里搞试验，什么菜都可以种。咳，咱们老班长真是呱呱叫呀！
李怀清：（笑笑）小林同志，时候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谈吧！
林少明：好，走吧！
        （二人作挑起桶状，圆场。）
林少明：（唱）提起我们老班长，爱岛标兵美名扬。
李怀清：（唱）他本是普通庄稼汉，有啥地方比别人强？
林少明：（唱）他饭菜做得甜又香，改善生活年年受表扬。
李怀清：（唱）办好食堂全靠党领导，记在一人账上不应当。
林少明：怎么不应当？我们连的生活大改善，和老班长分不开的。
李怀清：这么说他走了，你们的好食堂也垮了？
林少明：垮了？嘿，老班长走了三年，我们不担保住了三年的红旗，还成了全要塞区的标兵呢！
李怀清：可见有他没有他，你们都能创造红旗食堂；他走了，你们干得更好。
林少明：我们是发扬老班长的工作作风、光荣传统。
李怀清：这是解放军的优良作风、光荣传统。
林少明：我们老班长的好处还多着呢。
        （唱）他一套军衣穿了三年整，个个补丁闪红光！
李怀清：（唱）艰苦朴素做榜样，光荣传统第一章。
林少明：（唱）他经常为大家补衣裳，同志们穿了心里暖洋洋。
李怀清：（唱）阶级友爱情意重，光荣传统第二章。
林少明：（唱）他每次上街去买菜，
              总是自己挑箩筐；
              公共汽车他不坐，
              汗珠滚滚湿透了单衣裳！
李怀清：（唱）为国家节约是本分，光荣传统第三章。
林少明：嘿，你这个老乡，看不出也有满肚子的章程。
李怀清：本来嘛，这都是每个革命战士应做的事！
林少明：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这不是三里五里，来回几十里地啊！
李怀清：劳动人民嘛，几十里地算得了什么！
林少明：算不了什么？
李怀清：我们都在向解放军学习呀！
林少明：这话还差不多。我们老班长，值得学习的事多着呢，他的模范事迹，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李怀清：（又笑笑）我说小林同志，井台到了，先挑水吧。
林少明：对，你歇一会儿，我来打。
李怀清：我胳膊粗，劲头大，还是我来打吧。（抢先进侧幕旁，作打水状）
林少明：（看他打水，旁白）这个老乡真不错，做什么都抢个先。毛主席说：解放军要向全国人民学习，我该怎么向他学习呀？……哎，有了！（看他打完两桶水）老乡呀，你胳膊有劲儿，干脆我这两桶水，你也给打了吧！
李怀清：好的。
        （林少明作挑空桶过去，又把盛满水的另两桶提过来，悄悄挑上肩状。）
林少明：（旁白）你上当了！（急下）
李怀清：（打完水一看）哎呀，大桶水叫他挑走了！这小鬼……（作挑起水桶状）小林！小林！（急追下）
        （林少明复上。）
林少明：（唱）挑起新桶跑得欢，
        （李怀清上。）
李怀清：（唱）急急忙忙赶上前。
林少明：（唱）三步并作两步走，
李怀清：（唱）转眼又到菜园边。
小林同志，你慢点；当心摔跤！
林少明：我跑得不快呀，摔不了的！
        （向观众）想撵上来，和我换水桶哩。办不到！
李怀清：小林，看你把水跑洒了！
林少明：（自语）跑洒了？（一看，大声地）路上干干的。（向观众）咱别听他的！
李怀清：小林，小鸡在吃白菜了！
林少明：（自语）鸡吃白菜！（一看）哪有鸡呀？（向观众）任凭你出什么花招，我小林不会上当！（又跑起来）
李怀清：小林，快停下来赶鸡去！
林少明：让它们吃吧，吃肥了春节好做白斩鸡！
李怀清：小林同志，我对你有意见。
林少明：（自语）嘿，对我有意见？我倒要听听。（向观众）反正水担子在我肩膀上，你是夺不去的。（大声地）有意见你提吧。
李怀清：你走慢一点！
林少明：好，走慢一点。
李怀清：你为什么让我打水，悄悄又把我的一对水桶挑走了？
林少明：是这个呀？我倒要问你，毛主席在《关于重庆谈判》这篇文章里，有一段谈到担子的话，是怎么说的？
李怀清：毛主席说：担子拣重的挑，吃苦在别人前头，享受在别人后头，这样的同志就是好同志。
林少明：着啊，难道你要我做个拈轻怕重的坏同志吗？走吧！
        （唱）工作要拣重担挑，
李怀清：（唱）一颗红心不动摇；
林少明：（唱）全心全意干革命，
李怀清：（唱）风流人物看今朝。
林少明：老乡，前面是水沟，你要小心点！（作过沟状）
李怀清：知道了。（作过沟状）
林少明：老乡，前面是陡坡，你要小心点！（作上坡状）
李怀清：（有所思）知道了！（作上坡状，突然故意地）哎哟！……
林少明：怎么啦？
李怀清：脚脖子歪了，哎哟……
林少明：快放下水桶！
李怀清：这陡坡放不住啊！
林少明：别着急，我来帮忙。（作放下水桶状，走过去）我帮你挑上去。（作接过水担状）你快到上面歇息！
李怀清：（先瘸着走了两步，然后直奔过去）好了！（作挑起林少明的水桶状）哈……小林同志，你快赶上我来吧！（急下）
林少明：嘿，这回我上当了！（急追下）
        （李怀清复上。林少明随后上。）
李怀清：到伙房了。小林同志，水倒在哪里？
林少明：这两担倒在锅里。
李怀清：好的。（作倒水状）
林少明：老乡，水倒完了，你就在这歇着，不用你挑了。
李怀清：怎么啦？
林少明：看你换来换去，怪麻烦的。
李怀清：是你先换的呀！我是怕你年轻人身子骨没长硬！
林少明：你别在高处看人，把人看矮了！这回说啥也不让你挑了，你老老实实给我休息一会儿。
李怀清：叫我一个人歇着，不闷得慌？结伴一块挑，聊个大天，又不累，又有趣。
林少明：实在要挑？
李怀清：挑定了！
林少明：要挑得听我指挥。你挑这副旧桶。
李怀清：给我挑小的？
林少明：对，不然你给我稍息去。
李怀清：好，听指挥。给你。
        （两人作换水桶状。）
林少明：可不许半路再耍花招。
李怀清：服从命令。
林少明：那走吧。（圆场，唱）老李真是个好老乡，
李怀清：（唱）为人民服务理应当。
林少明：（唱）活像我们的老班长，
李怀清：（唱）他唠唠叨叨瞎表扬。
林少明：（唱）你说这话不恰当，
李怀清：（唱）你不该随便打比方。
林少明：（唱）你和老班长一个样，
李怀清：（唱）他有什么比别人强？
林少明：（唱）当兵七年年年都受奖，动人的事迹可以用桶装。
李怀清：（唱）半桶水总是爱晃荡，做了好事何必多宣扬？！
林少明：宣扬好人好事，为的是让大家学习嘛。旁的不说，我单说他退役前的一件事，就够你感动的。
        （唱）老班长退役前那天晚上，
              千叮咛万嘱咐语重心长；
              柴米油盐样样要节约，
              饭要焖好菜要炒得香。
              战士们吃得身强力壮，
              苦练过硬本领斗志更昂扬。
              同志们胃口不一样，
              五湖四海前来保海疆。
              湖南战士爱吃辣，
              广东同志爱吃糖；
              三排长从小有胃病，
              多给软食煮面汤。
              回族同志不吃猪肉，
              会餐时候要宰牛羊。
              台风季节雨水大，
              要多准备红糖和生姜；
              件件心事吩咐罢，
              熄灯号声阵阵传伙房。
              同志们脱衣服都躺下了，
              不一会一个个进入梦乡。
        炊事班的同志都睡着了，你猜我们老班长怎么样？
李怀清：他睡不着。
林少明：你猜对了。你想老班长在岛上当了七年兵，一心一意以岛为家，四次申请超期服役，上级都同意了；可这第五次申请，上级没有批准。明天就要走了，教他怎能睡得着啊！
       （唱）七年情谊实难忘，
             千头万绪绕肚肠；
             往事历历如影画，
             长夜静静睡不香。
             忽闻一阵吱吱响，
             小耗子出来偷吃粮；
             老班长悄悄下了地，
             捏住电棒放银光，
             耗子见光害了怕，
             东奔西窜钻进南墙。
             南墙发现老鼠洞，
             老班长一时着了忙；
             找来洋灰和沙子，
             兑上凉水合灰浆。
             灰浆灌严老鼠洞，
             已闻鸡鸣破晓催起床。
        老班长听见鸡叫，眼看天快亮了，你猜他又怎么着？
李怀清：干脆不睡了！
林少明：你又猜对了。他跑到海边，站完最后一班岗——
       （唱）老班长站完最后一班岗，
             海面上升起一轮红太阳，
             他依依不舍把船上，
             两行热泪湿军装。
        唉，瞧我，说着说着鼻子也发酸了，（醒鼻涕）真是感情脆弱！
李怀清：（唱）只说是时过境迁无印象，
             谁知道当成故事还在流传。
              兄弟情同志爱出自心坎，
              为革命共目标怎不挂牵！
              看海中波涛滚滚后浪推前浪，
              喜今日革命事业有人接班。
              海峡宽阶级情谊难隔断，
              路途远两地心思紧相连。
林少明：怎么样？老乡，你也感动了吧？
李怀清：我说小林啊，你见过这位老班长没有？
林少明：没有见过。真后悔不早几年参了军，要不就能跟老班长一起干革命了！
李怀清：这么说，你现在和同志们大伙在一起，就不幸福啦？
林少明：也很幸福。我们炊事班王班长，完全把老班长当作榜样，新兵一到班，就给大家讲老班长的故事，号召大家向老班长学习。不过，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总觉得没跟老班长在一起，是个遗憾！
李怀清：（大笑）有啥遗憾的呢！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战士，平平常常的人。
林少明：你见过他？
李怀清：见过。
林少明：送菜来的时候见过？
李怀清：不。我也在这岛上当过兵。
林少明：噢，老前辈啦！怪不得听你说话，不像个种地的农民。
李怀清：我参军前是个种地的农民，退役后还是个种地的农民。
林少明：老乡，不，同志！那你对老班长一定很熟悉了，你说说在岛上他的情况。
李怀清：他虽然有些长处，可也有不少缺点。
林少明：缺点？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缺点！
李怀清：一分为二嘛。用那为人民服务做到“完全”和“彻底”的尺子量量看。
林少明：用这两把尺子来量，我看也差不多，是个好样的！
李怀清：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得远。
林少明：有什么根据？
李怀清：（唱）他虽然堵了老鼠洞，
              却忘了修理破鸡笼；
              害得一只母鸡丧了命，
              两只小鸡喂了长虫。
林少明：听说蛇吃了小鸡，是他退役以后的事，怎能怪他呢？
李怀清：（唱）海岛上温暖如春，为什么好菜不能生根？
林少明：岛上净是珊瑚石，土壤不好。
李怀清：（唱）为什么现在能种上，不是地坏是他人不勤。
林少明：突破技术关不那么容易，我们现在也还没有完全种好呀！还有什么？
李怀清：（唱）过去烧的不是干柴草，成叠人民币填进灶炕！
林少明：（唱）他曾研究改炉灶，换烧煤炭节约柴薪。
李怀清：（唱）只因思想不坚决，失败两次就灰了心。
林少明：（唱）他原想到外地去取经，工作太忙又难分身。
李怀清：（唱）炉灶他始终没改好，留下困难给后人。
林少明：你这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太阳上找黑点！
李怀清：这话不对！
林少明：不对？我说同志，你在岛上当兵那时候，受过老班长的批评吧？对他有意见？
李怀清：没有的事！
林少明：那你是成心想气我！
李怀清：哪能呢？
林少明：那你是打击别人，抬高自己！
李怀清：有这么严重吗？
林少明：那你起码是有点……
李怀清：（紧接）不虚心？
林少明：对了！认识错误是改正的起点，要勇于改正才是好同志。
李怀清：说得好。
林少明：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林少明：可你就没有记住。说实话，不看你是我的老前辈，现在又是个老乡，怕影响军民关系，我真要生你的气了！
李怀清：干吗要生气呢？
林少明：你破坏我们老班长的威信！
李怀清：不要搞个人崇拜嘛。
林少明：什么，个人崇拜？我反对你这种说法，我要保护老班长的荣誉，保护我们班的荣誉！
李怀清：连他的缺点也要保护？
林少明：缺点，缺点！你净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缺点，犯自由主义！
李怀清：好大的帽子！
林少明：反正你这人够呛！
李怀清：别生气了，井台已到，快打水吧！
林少明：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李怀清：我帮你打。
林少明：我不上你的当了。你先打！
李怀清：好，我先打。（作打水状）
林少明：（接着也打水，唱）
       （唱）这个老乡真奇怪，
             硬想把铁柱来扳歪。
             肚子里面不痛快——
        哎哟！（作失手状）
李怀清：怎么啦？
林少明：（接唱）绳子水桶两分开！
李怀清：（看状）水桶掉井里啦？
林少明：都是叫你气的！
李怀清：是吗？
林少明：这可怎么办？！
李怀清：好办。下去捞上来就是了。
林少明：说得轻巧。井这样深，井帮又这样滑！
李怀清：不怕，我下去捞！（脱衣）
林少明：别下，我去拿铁钩竹竿子来捞。
李怀清：那多费事呀！
林少明：费点事不要紧，出了事故才叫糟糕！我们连已经五年不出事故了，这回要出了事故，可就麻烦了！
李怀清：出不了事故的，这口井我很熟悉，打井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当兵那几年，在这井口上上下下有十几次。（欲下）
林少明：千万当心！
李怀清：放心吧！（进幕内，半晌）捞上来了，放下绳子来！
        （林少明作放下绳子状。）
李怀清：绑好了，往上拉！
林少明：（拉上水桶状）糟糕！漏水，哗哗的漏！新桶砸坏了！
        （李怀清上，穿上衣服。）
李怀清：别急，我来修！
林少明：你还会修水桶？
李怀清：桶底碰漏了，砸巴砸巴就好了。你先把那担水挑回去吧。
林少明：还让我挑小桶呀？
李怀清：天不早了，别误了做中饭。
林少明：那太麻烦你了，老李同志！
        （挑起水担）咳，闹了半天还是我挑轻的！（下）
        （李怀清作修水桶状。）
李怀清：好了。（作打水状，挑下）
        （王志承上。）
王志承：（唱）送罢早饭下山岗，
              王志承急忙回伙房；
              树上喜鹊叫声响，
              必定有喜事到渔乡。
              日上树梢天不早，
              转弯拐角到伙房；
              抬腿迈进大门槛，
              一眼望见菜两筐。
        哎呀，谁送来的菜？全是好菜，豆角、芋头、洋白菜、小葱，生姜、青蒜、好大的冬瓜！这不仅是雪里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呐！哈……
       （唱）后天就要过春节，
             准备杀猪宰牛羊；
             俱乐部开会研究好，
             要加六菜配一汤。
             猪肉粉条大碗盛，
             白斩肥鸡味儿香；
             清蒸马鲛鱼鲜美，
             椰子牛肉菠萝汤。
             鸡鸭鱼肉样样有，
             就缺蔬菜葱蒜姜；
             前日长街没处买，
             美中不足我犯愁肠。
        正愁着没有新鲜好配菜，这是谁送来的许多好菜呀？！
        （林少明作担水状上。）
王志承：小林，谁送来的菜？
林少明：是一位老乡。
王志承：哪个生产队的？
林少明：哟，这我倒没问。
王志承：你看你，总是粗心大意，人呢？
林少明：帮我挑水去了。
王志承：唉，小林，怎好让人家老乡挑水去呢？！
林少明：我不让他挑，他非要挑不可。他说在岛上当过兵，是自家人。
王志承：在岛上当过兵？叫什么名字？
林少明：他姓李，我没问他的名字。
王志承：你看你，还是粗心大意，人家送菜过海来，又帮咱们挑水，应该知道他的姓名，好写封信去表扬道谢呀！
林少明：还表扬道谢呢，把我都气得够呛！
王志承：怎么啦？
林少明：他骄傲自大，直批评我们的老班长。
王志承：都说些什么？
林少明：说老班长为人民服务不完全不彻底，退役前没有修好鸡笼，没有把菜种好，没有改造好炉灶，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志承：别气了。小林，把水倒缸里吧。
林少明：嗯！（下）
王志承：（自语）在岛上当过兵，批评老班长的缺点？这能是谁呢？
        （唱）老班长在岛上干革命，
              他七年当兵七年红；
              岛上人人都夸奖，
        可是这位送菜的同志，却批评他。他对炊事班这样了解，一上岛就帮着挑水，又说姓李，莫非他是……
       （接唱）莫非就是老班长李怀清？
        （李怀清作挑水状，上。）
王志承：对，准是李怀清同志。
李怀清：（答应）呃。
王志承：老班长，果然是你呀！
李怀清：王志承同志！
王志承：快放下水桶，老班长！
李怀清：我先倒缸里去。
王志承：就放锅台边吧，待会儿这里还用水。
李怀清：好吧。（作放下水桶状）
王志承：老班长，你退役这三年，可把我们想坏了。
李怀清：我也很想念你们啊！连首长们好吗？同志们都好吗？
王志承：好，好！都很好！
李怀清：我一上岛，就感到到处一派新气象，比起三年前，另有一番风光啊！那海边的椰子树，已长成林；同志们以岛为家的根，也扎得更深了。
王志承：备战备荒为人民嘛。
李怀清：做得很对啊。瞧你，志承同志，人长结实了，心更红啦！
王志承：比起老班长你来，还差得远哩！
李怀清：不，不！离开部队这几年，我总觉得自己落后了！
王志承：你不是当了农场的副场长了？老班长，工作那样忙，怎么有空下山？
李怀清：今年农活完得早，春节前职工都有探亲假，我也请了个探亲假。
王志承：请了探亲假，不回老家看望看望老人？
李怀清：志承同志，你忘了我的老家早年教反动派毁了，一家老少都叫地主恶霸逼死了吗？
王志承：你看我这个脑袋瓜子，真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
李怀清：不，常提提有好处，才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志承：对，咱们可不能忘了本。
        （林少明暗上。）
王志承：老班长！
林少明：（向观众）呀，他就是老班长！
王志承：退役这几年，你成家了吧？
李怀清：还是孤家寡人。
王志承：对上像了吧？
李怀清：还没有哩！
王志承：为什么不进行？
李怀清：工作那样忙，哪有时间搞呀？！
王志承：春节放假，不是时间吗？
李怀清：这是探亲假，探望亲人，比啥都有意义。（发现林少明）小林同志！
林少明：老班长！刚才我……
李怀清：呃，刚才你……哈哈哈，还在生气吗？
林少明：咳，看我真是的，天天想老班长，叨念老班长，见了老班长，却对你发起脾气，真是，真是有眼无珠！
王志承：就怪你一向粗心大意。可是老班长，你怎么不对他实说？
李怀清：小林同志一个劲的表扬我，我咋好意思自己报名？！
林少明：老班长，你几时下山的？
李怀清：前天。
王志承：怎么今天才到？
李怀清：春节前探亲的人太多了，买不到车票。
王志承：你走来的？
李怀清：嗯。
林少明：挑着百多斤菜，走了二百多里地？
李怀清：是的。
林少明：老班长，你太刻苦了！
李怀清：小林同志，这是咱们解放军的老作风呀！你们现在过海上街买菜，来回几十里地，不也是都不坐汽车吗？
林少明：可你现在是副场长了。
李怀清：当了干部，更不能忘本啊！
王志承林少明：（同声）老班长！
       （唱）老班长坚持了革命老传统，
             不忘本不褪色人红心更红；
             句句话件件事令人感动，
             下决心永远要学你的好作风！
李怀清：要永远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
        （王志承、林少明点头。）
林少明：对！
王志承：老班长，你这次上岛，一定要多住几天。
李怀清：是要多住几天。
林少明：把种好菜的技术传授给我们。
李怀清：咱们共同研究吧。我还给你们带来一样东西。
王志承林少明：（同时）啥东西？
李怀清：（掏出一份草图）你们看！
王志承：（接看）双眼回风灶草图。
李怀清：我们农场改用这种双眼回风灶，掺上炉灰烧煤，每人每天的耗煤量只需半斤。
林少明：半斤？太省煤了！
李怀清：还可以不用吹风机。
林少明：那我这个动力站该停工了。
王志承：老班长，我们这几天在报纸上，看见很多部队都在改炉灶，节约煤炭，我们也想改灶，正愁着没有办法，你来得正好。
林少明：这又是瞌睡送来了……
李怀清：（紧接）冬瓜！
林少明：不，枕头！
王志承：什么冬瓜、枕头的，这是个宝贝。老班长，太好了，你真是给我们送宝来了！
李怀清：我是来改正缺点的啊！
        （众人一笑。）
林少明：老班长，咱们就干起来吧！
李怀清：瞧你这个急性子，天不早了，先动手做中饭吧！
王志承：老班长，我猜你准还没有吃饭！来来来，我来做饭。
李怀清：我也参加。
王志承：你去歇着。
李怀清：让我吃闲饭？办不到！
王志承：那好，老班长的老脾气没改。我做饭，你……
李怀清：炒菜！（向林少明）你……
林少明：烧火！
三人：（同时）干起来，干起来！（作淘米、切菜、烧火等舞蹈）
李怀清：（唱）十冬腊月百花开，
王志承：（唱）天涯海角春常在；
林少明：（唱）海防战士爱大海，
三人：（合唱）岩石深处把根栽。
李怀清：（唱）波涛滚滚浪汹涌，
王志承：（唱）革命豪情永不败；
林少明：（唱）光荣传统传后代，
三人：（合唱）朵朵红花向阳开！
        （歌声中，幕徐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