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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文集/第六卷 纪实文学

罗荣桓元帅纪事

为了战争的胜利

    罗荣桓在莫斯科治病期间,东北的形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1946年“七七决议”以后,东北局动员了12000名干部下乡发动群众,实行土地改革,摧毁了农村中的封建堡垒和国民党的社会基础,在斗争中培养了大批农民干部,成立了农会和群众团体,建立了党的基层组织,改造了村政权,组织武装了12万民兵和自卫队,协助部队展开剿匪活动。
    松花江以北的辽阔地区,牡丹江一带的深山密林里,盘踞着3万多土匪。我剿匪部队按照“东总”(“东总”: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简称。)的统一部署,于6月下旬分头向大股土匪进剿,至8月底,共歼灭土匪一万多人,残余土匪化整为零,分散到处流窜。与此同时,哈尔滨破获了国民党指挥土匪暴乱的最大特务集团,活捉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东北四省军事委员李明信、国民党中央先遣军第五战区总指挥曹兴武、国民党新二十七军军长姜鹏飞等,使土匪失去了统一策动和指挥的中心。我剿匪部队乘胜分区追剿,至12月底,又歼灭土匪万余人,先后击毙和俘虏国民党东北挺进军第一集团军上将指挥官李华堂、国民党第四集团军中将总司令谢文东、国民党先遣军第一军副军长兼嫩江东路总指挥王延康等。至1947年春天,东北土匪基本上肃清。
    在分兵剿匪、发动群众建设根据地的时候,东北我军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全面建设工作。经过土地改革的翻身农民踊跃参军,地方兵团源源补充主力部队,每个主力师充实到一万人左右,装备亦得到改善和加强。为了作战需要,1947年4月,野战部队进行整编,山东一师、二师及滨海支队,组成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李天佑任司令员,万毅任政委;华中三师两个旅组成第二纵队,刘震任司令员,吴法宪任政委;山东七师和华中三师七旅组成第六纵队,司令员洪学智、副司令杨国夫、梁兴初,副政委刘其人;南满以山东三师为主,组成三纵队,司令员曾克林,副司令曾国华,副政委刘西元;以胶东五师、六师组成四纵队,胡奇才任司令员,彭嘉庆任政委。此外尚有陕甘宁三五九旅和南海三个独立师,全区野战部队约12万人。加上四个独立师以及东满、南满、西满、松江、合江、牡丹江、冀察热辽七个军区的地方武装和后方机关学校,东北我军已发展到36万人。
    以炮兵为重点的特种兵建设,亦全面发展起来。日军沿中苏国境线,丢弃许多大炮。原延安炮校进入东北以后,先后收集各种炮700余门,战车、牵引车40余辆。1946年10月,以东北炮兵学校为基础,建立炮兵部队,朱瑞任炮兵司令员,邱创成任政委。经过半年的建设,东北炮兵已发展到九个团。工兵、骑兵、铁道护路兵亦相应地发展。航空学校、工兵学校、东北军政大学、医科大学,以及测绘、通讯、军需和外文等各种专业学校,相继成立起来,为部队培训了大批人才,供我军发展和作战的需要。
    东北敌军利用休战期间,进行整顿补充,计有七个正规军25万人,加上地方团队,共40万人。1946年8月下旬撕毁了停战协议,采取“先南后北”的战略方针,妄图先控制南满,切断我与华北的联系,然后全力北犯。10月下旬敌军10万,向我安东、通化地区全面进攻。我军主动放弃安东和通化,诱敌二十五师至新开岭地区,将该师全部歼灭,生俘敌师长李正谊,副师长段培德和黄建庸。
    针对敌人“南攻北守,先南后北”的作战方针,我军采取“南打北拉,北打南拉”的对策,在严寒的冬季进行了“三下江南”和“四保临江”的战役,粉碎了敌人的进攻。
    南满我军放弃安东和通化,退至辑安、临江、?_江、长白四县的长白山区,为了统一南满对敌斗争的领导,东北局派陈云和肖劲光到南满指挥。肖劲光兼司令员,陈云兼政委,肖华任副司令兼副政委。
    1946年12月17日,敌人6个师首次向我临江地区进攻。长白山区深山密林,人烟稀少,粮食缺乏,但易守难攻。我三纵队扼守临江至通化线的两侧,顽强抗击。我四纵队冒着风雪严寒,轻装向敌后挺进。转战10日,横扫200里,直逼沈阳,迫使敌军于占领辑安和六道沟之后,改变进攻临江的部署,抽调两个师回本溪、桓仁,配合当地的另一个师,寻找与我四纵队作战。
    1947年1月2日,北满我军开始一下江南。一纵、六纵等部队冒着零下40度的苦寒,踏着深及膝盖的雪原,采取长途奔袭和围城打援的战法,以一个师包围其塔木的敌人,调动吉林、德惠和九台之敌出援,然后集中主力歼敌援兵。作战10天,歼敌4000余人,迫使敌人从南满、西满抽调三个师北援。南满我军乘敌北撤,向通辑线展开反击,收复了六道沟等地,歼敌5000余人,粉碎了敌人首攻临江的计划。
    1月30日,敌人集中四个师,分三路二次进攻临江。南满我军乘敌尚未展开,于2月5日开始向一九五师等敌进攻,打死其代师长何士雄,歼敌4000余人,挫败了敌人二次进攻临江的计划。
    2月13日,敌人又纠集五个师,分四路第三次进攻临江。南满我军一部分从外线迂回包围了金川以南的敌人,一部分向抚顺和本溪间挺进,奔袭碱厂,歼敌千余人,在安沈线转战七昼夜,拖住了敌人。
    北满我军集中了12个师,于2月15日二下江南作战。奔袭城子街,打九台、德惠的援兵;继而围攻德惠,打长春的援兵。23日我军打下城子街,进迫九台,切断德惠至农安的公路,敌军放弃九台、农安等据点,退回长春。南满敌人亦于23日放弃辑安,退回通化,敌人三攻临江宣告失败。我军收复县城六座,歼敌25000余人,改善了南满的局面。
    3月8日,北满我军三下江南,围攻靠山屯,歼灭敌援兵八十八师,敌东北保安司令杜聿明,差点被我活捉。3月26日,南满敌人拼凑了十万之众,第四次进攻临江,又以失败告终。
    在“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作战期间,我东满、西满及辽南部队,亦纷纷出击配合作战。三个半月中,东北我军共歼灭敌人6个师及地方团队,共5万余人,巩固了北满,改善了南满,迫使敌人转入战略防御。

    1947年6月间,罗荣桓从苏联回到哈尔滨,东北我军正对敌展开夏季攻势。罗荣桓不顾医生的劝告,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
    这时候,彭真已调回中央,陈云与肖劲光到南满,李富春和黄克诚在西满,高岗去冀热辽检查工作,张闻天、林枫、李立三等同志留在哈尔滨,主持东北局的日常工作。林彪带着指挥机关,常年驻在哈尔滨南面的双城,他分工指挥部队作战,别的工作很少过问。罗荣桓是东北局的副书记,东北民主联军的副政委,除了参加领导全面工作和指挥作战以外,有关组织部队,训练干部、政治工作、后勤及军工建设等等工作的领导,主要由罗荣桓负责。
    为了加强集体领导,罗荣桓提议建立了东北局办公厅,在哈尔滨吉林街找了一处房子,作为东北局领导同志集体办公的地方。
    东北局发动一万多干部下乡开展群众运动,进行“反奸清算”,打击大汉奸、大地主、恶霸和匪首,土地改革取得了初步胜利,群众运动蓬勃发展起来,但也发生了一些“左”的偏差。在“挖浮财”当中,农民成群结队进城,将兼营工商业的地主在城里的财产也挖走了。邻近哈尔滨的阿城县里,所有地主开设的工厂、作坊及商号,都被进城的农民分光了。有个姓张的商人,在哈尔滨开办一家大罗新百货公司,我们一直把他当成民族资本家看待。因为他在农村里有些土地,当地的农民要求到哈尔滨挖他的浮财,分他的公司。在一次东北局的会议上,高岗和凯丰支持农民的行动,说农民有义愤,有权利进城“挖浮财”。罗荣桓不赞成,举了中央苏区侵犯工商业者的教训,认为这样做对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不利。但是凯丰竟指责罗荣桓说:“你懂得什么?!”罗荣桓胸怀宽阔,不与计较,只是据理力争。李富春支持罗荣桓的意见,终于顶住了让农民进城“挖浮财”的歪风!
    后来中央发出纠正土改中“左”倾错误的指示,罗荣桓把中央指示直接发给各省,并派人下去检查落实的情况,促使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循着正确方向发展。
    翻身农民为了保卫胜利果实,踊跃参加子弟兵,新兵源源送到前方,部队不断扩大。罗荣桓大力抓部队建设,组织训练二线兵团。他有着丰富的建军经验,对我军的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早在中央苏区时候,他曾亲自参加“扩红”工作,成绩卓著,立功受奖。抗战时期山东八路军不断发展壮大,和他的领导是分不开的。抗战胜利时八路军和新四军号称百万,山东部队占三分之一;1948年8月,全国人民解放军280万人,东北部队已超过百万。
    1947年7月,东北局提出继续发展地方武装的同时,有组织有计划地建设二线兵团,从野战部队和地方武装中抽调一批干部和老战士做骨干,动员翻身农民、工人及其他劳动者入伍,或抽调地方武装编成独立团。经过短期训练,再直接补充主力或编成新师团。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东北各地先后组成164个独立团,共37万人。这一措施与地方武装升级、争取俘虏补充主力相结合,使主力经常满员。辽沈战役以前,每个野战纵队平均都达到4万余人。
    跟着狠抓二线兵团的同时,罗荣桓关心培养训练各种专业干部与特种兵的建设,大力发展军工生产和后勤工作,以保证部队的“三满”(干部、战士、编制满员)和三足(足衣、足食、足装)。
    部队大发展,光靠日军遗留下的武器弹药和缴获国民党的装备,已经满足不了战争的需要,必须发展自己的军事工业。当时东北我军只有分散各地的一些军工点,必须统一领导,有组织有计划地扩大生产,罗荣桓回到哈尔滨,即着手筹建军工部,抽调坚强干部,充实这一机构,他首先找到伍修权同志。
    伍修权原任东北民主联军第二参谋长,东北停战谈判时,他出任东北“三人小组”我方代表,国民党破坏停战协定,伍修权回到哈尔滨,罗荣桓找他谈话,要他负责领导军工生产,问他有什么意见。伍修权说:
    “我希望到前方部队去锻炼锻炼。”
    “到前方锻炼是件好事,”罗荣桓说,“不过目前战争中消耗很大,后方军火生产很重要,很值得抓一下,以后有机会再去锻炼,有好处。”
    伍修权愉快地接受了任务,首先到下面七个军工点——北安、鹤岗、鸡西、珲春、哈尔滨、牡丹江和大连了解情况,在每个地方住了两星期。这些军工点有的生产手榴弹,有的制造六○炮,有的搞步枪子弹,有的造迫击炮弹……其中牡丹江和大连比较突出。牡丹江是炮校和炮司所在地,校长兼司令员朱瑞,发动学员、部队到中苏边境的山沟里,收集了大量日军遗弃的武器弹药和零件。装配成各种型号的大炮。大连有个好条件,可以利用海上交通,到上海和天津购买器材和军火原料,因此,和牡丹江成为发展军事工业的重点。
    1946年10月,东北局召开军工会议,成立了军工部,任命何长工为军工部长,伍修权为政委。何长工原是北安东北军政大学总校的副校长(校长是林彪挂名)。他上任以前,罗荣桓亲自找他谈话,说:
    “长工同志,毛主席要我们在两年内建设百万大军,准备百万大军入关。东北局决定你来抓军工建设,搞武器弹药。我们请伍修权给你当政委,派杨至诚、张明远和后勤部几个同志归你指挥,所有的汽车和司机由你调动。家里的事让伍修权他们多管一些,你就在外面蹦蹦跳跳,你看怎样?”
    何长工表了态,服从组织决定。罗荣桓和他研究如何迅速把军工搞起来,两人谈了大半夜。何长工建议说:
    “罗政委,日本俘虏里面,有许多搞军工的人才,我想都留下来,叫他们帮着搞三年,教会我们的工人再走。优待他们,保证他们家属的生活。”
    “你抓对了!”罗荣桓同意地说。“咱们有钢铁、有化学工厂,就是缺少技术人员。有了技术人员,就可以自己制造。还要让这些日本人,把埋在地下的武器弹药挖出来,把秘密仓库告诉我们。你回去做个计划,开始干吧!”
    按照计划,搞军工的日本工程师、技术员和工人都留下来。又从部队中抽调了两三万战士来学习,开始自己制造军火,翻造榴弹炮弹,加上挖出埋藏的枪支弹药,找到秘密山洞仓库里的武器,装备了百万大军,而且支援了关内的部队。
    苏军从东北撤退的时候,将日军的几十万条步枪、机枪和大批武器弹药,用火车运到满洲里。满洲里在中苏国境线上,是我国的地方,当时暂由苏方管辖。陈云和李富春同志,曾经和苏联派驻东北的代表瓦加洛夫谈判,要求苏方将这批武器弹药给我们使用,瓦加洛夫坚决不干。陈云和李富春跟罗荣桓商量,让何长工再去交涉。有一天,罗荣桓找到何长工,对他讲明情况,然后玩笑地说道:
    “长工,毛主席说你是个‘外国油子’,和洋人打交道有办法。你想个法子,叫瓦加洛夫签字,把满洲里的武器搞回来吧!”
    何长工年轻时在法国勤工俭学,懂得法文,也会说点俄国话。他想了一下,说道:
    “办法倒有一个,就是有点那个……”何长工说到这里,闭着嘴笑了。
    “有什么好办法呀?”罗荣桓追问。
    “搞点花样,投其所好嘛!”何长工谈了他的办法,又补充道:“我一定叫这位老毛子大哥,高高兴兴给签字。”
    罗荣桓听过也笑了,小心地嘱咐道:
    “要瓦加洛夫签字,可别搞过头了,更不要出洋相。”
    “放心好了,罗政委。”何长工说。
    苏联的代表住在大连。何长工从哈尔滨坐火车,经牡丹江、图们,取道朝鲜平壤到了大连。经过一番布置,准备好文件,组织一个盛大的舞会。会场上摆着丰盛的菜肴,特别放了大量伏特加酒。俄国人最喜欢这种烈性酒,见了就不要命。
    这天晚上,瓦加洛夫和驻旅大苏军高级官员,带着夫人们前来赴会。乐队奏起苏联舞曲,宾主杯盏交错,客人翩翩起舞。何长工不断和瓦加洛夫碰杯,借各种题目给他敬酒。瓦加洛夫把伏特加一杯杯往肚里灌,在酒酣耳热、舞兴正浓的时候,慢慢谈起正题来。
    “瓦加洛夫同志,”何长工用结结巴巴的俄语夹着法语说,“我们好不容易打通国际路线,屁股靠着你们,你们是老大哥,应该多帮助小弟弟呀!”
    “帮助什么呀?”瓦加洛夫法语说得不好,用俄语问。
    “你把日本关东军的武器放在满洲里,不给我们打国民党反动派,听说还要拉到乌拉尔(乌拉尔在俄罗斯和西伯利亚交界处,是当时苏联的炼钢基地。)炼钢,这可不大友好啊!”何长工用半玩笑的口吻说。
    瓦加洛夫虽然喝多了,听到这种批评,显然有些反感,他问道:
    “何长工同志,你是什么人呀?”
    “我是‘巴尔吉察’(俄语,游击队员),我代表东北局,请你把满洲里的军火给我们!”
    “不行,不行!”瓦加洛夫坚决地说。
    磨了一阵,苏联代表只是耸耸肩摇摇头。乐队奏起华尔兹舞曲,何长工想缓和一下空气,转个弯说:
    “请跳舞,跳舞!”
    跳了一会舞,喝了几杯酒,何长工又开口了:
    “瓦加洛夫同志,你真想把武器拉去炼钢,我可要跟你拼命!”
    瓦加洛夫哈哈大笑。何长工板起脸孔:
    “瓦加洛夫同志,请你给莫斯科挂电话,我要跟斯大林说话。”
    “你要同斯大林说什么话?”
    “我要向斯大林告状,告你!”
    “告我什么?”
    “告你是个标准的俄罗斯,今天在这个桌子上,一点国际主义也没有。”
    “我不给你往莫斯科挂电话,你跟斯大林通不了话!”
    “你不让我和斯大林通话,我就开几个团到海拉尔去(海拉尔在黑龙江,靠近满洲里。),你敢开枪,毛泽东就会找斯大林说话。”
    “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调皮的人搞外交,”瓦加洛夫说,“陈云、李富春讲话很客气,不像你这个样子。”
    “我是红军战士,中国的红军战士!”何长工说。
    又跳了一会舞,喝了一阵酒,何长工抓着他不放,说:
    “瓦加洛夫同志,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弟,你一定得帮助我!我准备好一份文件,一定要你签字,你不签字,我就和你拼命!明天我就开几个团到满洲里去抢!你敢开枪,毛泽东就会找斯大林说话,斯大林就要你的好看!”
    在碰杯饮酒和欢快的舞曲声中,何长工软磨硬攻,终于把瓦加洛夫说服了。签完字他说:
    “何长工同志,我真佩服你,你可以当外交部长。”
    何长工高兴地说:“外交部长、内政部长我都不当,还是当我的兵。”
    这一下,把几十万条枪和大批武器弹药,从满洲里运回来了。
    在东北局的领导和罗荣桓的指挥下,军工建设迅速发展,至1948年6月,共有军事工厂55座,职工2万余人。年产六○炮2000门,迫击炮弹50万发,山野炮弹20万发,手榴弹150万枚,子弹1700万发。此外每年可复装山野炮弹25万发。在军需方面,可日产军衣19000套,胶鞋1万余双,布鞋1万双。
    由于军工生产和战争中缴获敌人的武器,我军的装备大大加强。辽沈战役前,共有长短枪95万支,轻重机枪18000余挺,小炮6800余门,战防炮、步兵炮、迫击炮1600余门,高射炮116门,山野榴加炮660余门,坦克数十辆。

    “身上打了一个眼,比毛主席小不点”。少数伤兵认为自己作战有功,老子天下第二,所以喊出这样的话来。
    1947年,东北我军举行了夏季、秋季和冬季的三次强大攻势,歼灭了敌军31万余人,解放战略要地四平、吉林及其他城市67座、人口1700余万和土地40余万平方公里。我军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亦付出相当的代价,伤亡了许多同志。
    大量伤兵从前方下来,各地的后方医院都住满了。相当一部分伤兵是解放战士(解放战士:指俘虏来的国民党士兵,经过教育训练后加入我军的。),从国民党中带来一些坏习气,负伤后管理松懈,他们以功臣自居,许多老毛病都冒出来了。在佳木斯、图们和一些伤兵多的地方,发生不少违法乱纪的事件。有的聚众闹事,有的看戏看电影不买票,有的上馆子吃饭少给钱,有的干涉农民搞土改,个别还企图抢银行……
    各地人民政府都感到头痛,闹事的报告不断送到哈尔滨总部。罗荣桓看了一些报告,觉得问题严重,必须赶快制止。1948年夏天,罗荣桓亲自召开一个会议,“东总”政治部、后勤部、卫生部、地方政府的民政部门和有关单位的领导人,参加这个会议。
    与会的同志,认为闹事的绝大多数是轻伤员,有的主张突击治疗,使轻伤员早日回前方;有的要求各医院加设岗哨,严禁伤员离院上街;有的提出严厉处分带头闹事的人,杀鸡给猴子看……
    罗荣桓倾听完各种意见,说道:“解决伤兵闹事的问题,应该从积极方面入手,抓紧治疗,加强管理教育,都是好主意。除了个别影响太恶劣的,尽量别搞纪律处分!更不能抓人!目前各地医院多数是新成立的,设备不大好,住的很分散。医院里没有文化娱乐工具,那些轻伤员,你想捆住他们的手脚,硬是不让他们出门,恐怕要和哨兵打架。我看还是以正面教育为主,能不能在短期内,召开一次伤病人员代表大会?”
    经过一番议论,大家认为罗政委的提议很好,当即成立代表大会筹备小组,推选“东总”政治部副主任周桓为组长。
    周桓同志积极筹备。有一天,筹备小组向罗荣桓汇报筹备经过,谈了会议的内容,准备8月份在哈尔滨召开,代表人数为500人。
    罗荣桓问:“准备叫什么代表大会呀?”
    周桓答:“就叫伤病员代表大会吧!”
    罗荣桓考虑一下说:“还是叫荣誉军人代表大会比较好。不管是负伤的、病残的,都是为了革命,都是荣誉军人。”
    谈到代表的产生,罗荣桓问:“准备让些什么人来开会呢?”
    “当然要选一些先进人物和积极分子啦!”周桓按老规矩回答。
    “积极分子要参加,但是不要超过三分之一,”罗荣桓说,“多找一些打人骂人的、调皮捣蛋的和爱闹事的来开会。”
    周桓和筹备小组的同志们听了,都有点惊讶,目光带着问号。
    罗荣桓进一步说:“这次会议要打破常规。为什么呢?会议想解决的主要是闹事问题,找先进人物来开会,代表不了闹事的伤兵,回去以后作用也不大。找带头闹事的人当代表,首先肯定他们为革命负伤,是有功劳的。对他们闹事,不直接批评,要通过正面教育,可以请一些残废的老红军、老八路来‘现身说法’,讲我军的光荣传统,讲身体残思想不残的好人好事。这部分伤兵的思想转变了,回去就可以起很大作用。不过找带头闹事的当代表,一定要注意这样三种成份:一种是从抗日根据地来的;一种是东北参军的;一种是解放战士。在解放战士里多找一些被国民党抓去当兵的。”
    荣誉军人代表大会按期召开了。各地医院派来的代表,多数是思想比较落后、带着一肚子气的,有的还准备一大堆要求,不答应就要大闹一番。但当他们到了哈尔滨火车站,月台上敲锣打鼓,到处贴着红绿标语,人群喊着口号,女学生们在他们胸前戴上大红花,把他们当成英雄来欢迎。到了招待所,接待人员热情地给他们端茶送洗脸水,医生护士细心地为他们换药治疗,开饭时候吃的是细粮,四菜一汤……这一切使大家很感动,心里有气的人气消了一半,想大闹的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周桓按照罗政委的指示,请一条腿的后勤司令员钟赤兵同志来“现身说法”。钟赤兵一条腿站在讲台上,一只胳膊扶着拐杖,讲着自己和红军伤员的故事,讲伤好继续革命的情形,代表们受了深刻的教育。
    红军时代在保卫井冈山战斗中,打瘸了腿的何长工,抗战时期一些负伤残废的同志,也请来“现身说法”。他们讲自己负伤不下火线的故事;讲当年缺医少药艰苦奋斗的生活;讲红军、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光荣传统;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会议还专门请人讲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讲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双目失明以后,如何写出这部小说的动人事迹。
    代表们白天听报告,晚上看戏看电影。每听完一次讲话,都分组开讨论会。开始大家对领导提了许多意见,慢慢地,大家联系自己的思想发了言。在少数积极分子的带动下,多数参加闹事的伤兵,先后检查自己的错误行为,有的懊悔难过,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恨自己忘本,下决心回去以后,用实际行动改正错误,争取早日上前线。
    罗荣桓在代表大会上作报告,他说这次大会开得很好,大家对领导提了很多意见,同时又着重地检讨了自己,这种态度是正确的。每个革命者都应该具有这种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精神。罗荣桓说,东北局、东北行政委员会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对荣军工作是重视的。去年作了一个《关于处理荣誉军人的决定》,并且在省委书记联席会上传达,大家都检讨了这一工作。现在召集大家来开会,是为了把这一工作做得更好。我们准备作一个新的处理荣誉军人的决定。
    罗荣桓说,过去部分同志从前方负伤下来,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领导上应该负责。今后怎样做好荣军工作呢?除了领导上加强对荣军的关怀,还要荣军同志努一把力,首先应是联系群众,千万不要忘本,不要干涉群众的斗争,不要站在地主那方面去,应该给农民撑腰,打倒地主,帮助农民翻身。罗政委说,今天大规模作战,没有后方群众支援,是不能取得胜利的。战争胜利依靠前方,但是如没有后方送粮送草,参军参战,胜利是不能得到的。同志们可以想一想,你们在前方负伤是怎样回到后方的?是后方民工用担架、大车运你们回来的,所以战争胜利的功劳,如果前方占第一功,后方就该占第二功。
    罗荣桓说,后方工作还有许多缺点,如某些医院、兵站存在官僚主义。有些伤员一见缺点就挥起拳头打人,自以为威风得很,其实是吃了大亏。因为这样一来,弄得有些新干部和护士,不敢去为伤员治疗。因此一方面要加强领导工作,另一方面要荣军同志遵守纪律,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罗荣桓希望荣军到了后方,要学会一套新本领,继续为人民立功,比如训练新兵,干财经工作、收发工作等等,做到身体残思想不残。希望大家回去动员所有荣军这样做。用最大的力量支援前线,支援战争。
    代表们在大会期间受了深刻教育,转变了思想,开完会回到各地医院,每个人都变成宣传员,在伤兵中做工作,带头遵守纪律,从那以后,再没有伤兵闹事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革命军队也不能例外,只是紧张的战争,客观环境和条件不允许,不得不有所限制罢了。
    十年内战,绝大多数红军干部都是单身汉。长征到了陕北,少数高级干部结了婚。抗战开始,很多男女学生拥到延安,大部分师以上的同志,陆续找到了对象。但是许多团级干部依然是个光棍汉,特别是野战部队里更是如此。
    1938年,一一五师在晋西休整补充。有些年纪较大的团级干部,考虑了婚姻问题,大家在背后议论,谁也不好意思向组织提出。五团政治处主任曾思玉自告奋勇,对大家说:
    “你们不敢去,我去!写封信,大家签名,我给罗主任(当时罗荣桓任师政治部主任。)送去,罗主任好说话。”
    曾思玉把信送去,罗荣桓看过,笑着问道:
    “你们集体打了报告,都想找婆娘呀?”
    曾思玉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论情论理,要是不打仗,像你们这样的年纪,都该结婚了。现在抗战才第二年,要打持久战啊!中央要我们到山东敌后开辟根据地,带着婆娘行军作战,不大方便呀!再有娃娃就更麻烦了。我看你们这几个同志,都还不到三十岁嘛!”说到这里,罗荣桓引了句成语,说:“古人三十而娶嘛!我看先莫急好吧?等到了山东创立好根据地,环境稳定了,再找对象行不行呀?”
    罗荣桓一席话,又风趣、又在理,说到对方心里去。曾思玉乐呵呵地跑回去,大家看他的模样,都高兴地围着他,问道:
    “罗主任同意了?”
    “不同意!”曾思玉传了罗荣桓的话,帮着说服大家。
    1940年在山东抱犊崮山区,地方偏僻、文化落后、斗争紧张、生活艰苦。当地的大姑娘,多数还缠着小脚,部队中很少女同志,找对象就更难了。师政治部副主任黄励,因为搞“乱爱”自杀,引起罗荣桓的警惕。有个同志嘴上经常哼着:“母亲送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罗荣桓发现了及时提醒他说:
    “不要一天到晚‘妻子送郎上战场’,唱多了,脑子就会往里钻,婚姻问题要正确对待。现在的任务,首先是集中精力打好仗,搞好工作,建设好根据地。组织上不会让你当一辈子和尚!”
    1943年以后,山东抗日根据地大发展,局势比较稳定,罗荣桓便关照地方党的同志,帮助一些旅、团级的干部找对象。他还向新四军要来一批有文化的女同志,帮助干部解决婚姻问题。
    到了东北,进入城市,大批男女青年加入革命行列,对象容易找了,好些部队干部要结婚。然而当时战争正紧张,总部不得不用“二八、七、团”三个条件加以限制,就是想要结婚的男同志,必须年龄二十八岁,七年党龄,团级干部。尽管如此,够条件的仍然很多,尚未结婚的老红军和抗战干部,不断办了喜事。
    结婚后要生男育女,部队中的娃娃增多了,如何培养教育革命的后代,是一个崭新的问题。罗荣桓在莫斯科看到中国孩子在苏联学习的情况,深深感到必须自己办学校,来教育革命的下一代。回到哈尔滨,林月琴要求参加工作,“东政”组织部副部长杜平找她谈话,说她从前做过组织工作,准备分配她到组织部当副部长。她回家告诉丈夫。罗荣桓对她要求参加工作感到高兴,但对做什么工作没有表态,因为他心里另有打算。几天后,他对林月琴说: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当什么长了,有件工作你可以去做。野战军和各兵团留守处,都有许多孩子,没有地方上学,你可以办一个子弟学校。这件工作看来不怎么的,其实很重要,关系到培养革命后代问题。要当长就当子弟学校的校长吧!”
    林月琴也跟许多革命同志一样,只看工作需要,不计地位高低,但对教育工作心中无数,所以她说:
    “我没有干过这种工作呀!”
    “找几个有经验的同志一块办,边干边学嘛!”罗荣桓说。接着,对如何办好子弟学校谈了一些想法。
    林月琴找了肖向荣的爱人余慎、吕正操的爱人刘莎,还有几个热心的同志,商量筹办子弟学校。首先碰到的是房子问题,为这事和叶群闹了矛盾。叶群是蛇一般的女人,不久前挨了罗荣桓的批评,她怀恨在心,现在正好借题发挥,向林彪告状,挑拨林彪对罗荣桓的不满。
    平型关战斗以后,林彪在晋西被阎锡山的兵打了一枪,回到延安,以后又转到苏联养伤。在莫斯科,林彪和一个在苏联学习的女同志关系密切,合照过一张双人像。后来林彪回到延安和叶群结婚,叶群也知道这件事。1947年,那个女同志从莫斯科回来,路过哈尔滨,肖向荣想留她在宣传部门工作。叶群恐怕林彪思念旧情,打破了醋坛子,竟然无法无天,假冒罗荣桓的名义,给中央发了电报,要求把那位女同志调离东北。中央复电给罗荣桓。罗荣桓感到奇怪,一查,原来是叶群捣的鬼!罗荣桓把叶群找来,严厉批评她这种错误行为。叶群抹着眼泪作了检讨,但心里一直对罗荣桓不满。
    还有一件事,管理处为林彪和罗荣桓,在哈尔滨找了两座又好又大的住宅。罗荣桓觉得家里只有几个人,住着大房子太浪费,他看到谭政住在一栋小楼里,就让林月琴去商量,想搬去合住。谭政没有孩子,也感到房子空,他爱人王长德更是拍手欢迎。于是两家人就搬住在一起。
    林彪的住处是苏军元帅马林诺夫斯基住过的花园洋房,是哈尔滨最阔气的住宅。林彪嫌哈尔滨吵吵闹闹,常年带着作战处住在双城,叶群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宅子,心里很害怕,她要了一幢小别墅搬去住。东北局秘书长申力声,看到那座花园洋房地方大,便把它分给子弟学校。叶群好不高兴,便到双城向林彪告状,先说罗政委带头搬家,是将他的军,使她不得不搬到小房子住,现在又让申力声把大房子要去,分给林月琴办子弟学校。林彪听了老婆的话大为恼火,发了脾气。刘亚楼把这件事告诉了罗荣桓。罗荣桓嘱咐林月琴,不要在那里办校,申力声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还是把它给了子弟学校。参加办校的几个女同志去看过房子,觉得空着可惜,都主张在那里办学校。
    子弟学校开设了小学班和幼儿园,收了前后方干部的子弟。孩子们集中起来受教育,生活由老师阿姨照顾,身心得到健康的成长。前方的父母免除后顾之忧,可以集中精力对敌斗争;后方干部减少家务劳动,可以更好的工作,真是皆大欢喜。
    也有人不高兴,那是林彪和叶群。房子自己不住,办的是子弟学校,嘴里不好说什么,只好怀恨在心,等着日后报复。?おお?

1980年夏写于北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