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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文集/第四卷 剧 本
蓝色的海湾
电视文学剧本
人物表
韩振中 五十六岁，副市长。
江素秋 他的妻子，五十四岁，离休干部。
韩卫国 他的儿子，二十六岁，缉私艇艇长。
韩晓红 他的女儿，二十二岁，记者。
郑淑华 二十三岁，电脑技术员，韩卫国的未婚妻。
江士达 四十八岁，飞达贸易公司总经理，江素秋的弟弟。
吕志清 六十岁，总工程师。
区建新 四十岁，出租汽车公司经理。
林秀环 他的妻子，三十五岁，环卫站站长。
刘参谋长 五十四岁，解放军某军参谋长。
刘小聪 他的儿子，二十五岁，出租汽车司机。
邵维民 五十多岁，市委书记兼市长。
莫祖道 六十岁，市委副书记。
王亦平 二十多岁，市政府秘书。
龙工程师 四十多岁。
黄技术员 女技术员，三十多岁。
纪大明 二十八岁，出租汽车司机。
陈福才 三十多岁，骗子手，走私犯。
黑铁头 四十多岁，走私犯。
赵美美 二十六岁，到特区捞钱的女人。
周艳艳 二十四岁，到特区捞钱的女人。
张老板 五十岁，港商。
李小姐 三十岁。
温家林 五十多岁，副经理。
鲁会计 四十多岁。
吴师傅 四十多岁。
钟全民 三十多岁。
房东大妈。
阿 梅 十八岁。
外国船长。
老阿伯。
阿婆。
小学生。
收票员。
荣玉堂、洪明山、郭宏亮、刘育民，四个年青缉私队员。
女清洁工们。
小学生们。
司机们。
农民们。
歌星。
舞女。
王先生。
三个搭出租车的乘客。
中国海员。
水手们。
唐书记 六十多岁。
港务站站长。
建筑公司经理。
停车场门卫。
夏经理。
海关关长和几个干部。
女护士。
两个警察
片头歌
茫茫大海看不到边沿。
生命之舟扬起了风帆。
刚渡过暗礁闯过险滩。
又见那波涛汹涌白浪翻山！
别惊慌动摇切莫埋怨，
要齐心协力掌好航船。
没有退路，勇敢向前！
没有退路，勇敢向前！
生活道路向来不平坦，
希望之火在心中点燃。
为了索取还是为了奉献？
严酷的现实还待检验。
是爱是恨要问个为什么？
敢想敢干到底为那般？
没有辛苦，哪来甘甜？
没有寒冬，哪来春天？
古老小市镇，破旧房屋，狭窄街道。肩挑背负的的农民，将自产的农产品摆在街边叫卖。
韩振中、邵书记、莫副书记、龙工程师、黄技术员一行，沿着街市行走，视察小镇。
走出小镇，到处是积水洼地，一片片水田鱼塘，长着芦苇蒿草。他们踏着田埂小道。爬着荒坡秃岭，上了镇南山，看着边界河对面的铁丝网，望着蓝色的海湾。
海上走着汽轮和渔船，水边漂着许多旧轮胎和胶花。渔民们驾着舢板、竹排，农民们站在没腰的水中捞着漂来的“香港垃圾”。
沙滩上放着一堆堆旧轮胎和塑料花。
（画外音）祖国南疆一个边陲小镇，数百年来总是一副愁苦落后的面貌，周围是野岭荒山，破落的农民渔村，一块块洼地水塘。一场大雨，四围一片汪洋，小镇变成泽国。
多少年来，人民过着贫困生活，眼巴巴望着边界上的铁丝网，心思山南面那繁华都市。许多人甘冒生命危险！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爬过铁刺网，乘着小渔船，偷渡到那纸醉金迷的地方。有些走不掉的人，成天在蓝色的海湾里，捞着从那边漂来的垃圾。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醒了沉睡的小镇，建设经济特区的喜讯，给人们带来了新希望。
第一集
1
会议室里，墙上挂着《经济特区规划图》。邵维民、莫祖道、龙工程师，黄技术员、几个市委常委和几个工程师，正听着韩振中讲话：
“……中央制定了好政策，打消了外商的顾虑，我们应该创造良好的环境，尽快吸引更多外商进来投资。搞好交通、通讯、水电和煤气供应很重要，更重要是平整出一片土地，可以建工厂、盖高楼、开辟商业区。边界河以北这一带靠近火车站，是理想的地方。缺点是地势低洼，水塘洼地多，一场大雨就成汪洋。刚才几位工程师发言，建议移山填洼地，我觉得这个意见很好。我们测算过，削平海关旁边这座山，填高这一片洼地，可以平整出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为加快特区建设创造良好条件。”
邵维民：“莫副书记，你谈谈吧。”
莫祖道：“搞好七通一平，我没有意见。可是搬掉镇南山，填平水洼地的工程，应该慎重考虑。这样大的工程，要花多少资金？是不是大量外商急着进来投资？我看不一定。不如稳扎稳打，先把北面这些山坡地平整出来，作为工厂区，看一看再说。”
邵维民：“同志们还有什么新意见？”
“没有了。”几个人同时回答。
邵维民：“没有意见，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关于搬山填水洼地问题，韩副市长，你再和基建办的专家们，搞一个具体方案，下一次开会再决定。”
2
韩振中在办公室看文件，王亦平进来说：
“韩副市长，上午刘参谋长来电话，说军队从转业干部中，挑选二十名优秀党员，来支援特区建设。”
韩振中：“太好了，什么时候到？”
王亦平：“刘参谋长说，最近几天就到。”
韩振中：“告诉接待科，好好准备住处。”
王亦平：“招待所都住满了。”
韩振中：“想想办法，租老百姓的房子也行嘛！”
王亦平：“好的。刘参谋长说，区建新营长和他爱人林秀环，一两天就到，参谋长托他们给副市长捎来一点土产。”
韩振中：“这个老刘真乱弹琴！捎什么土产？王秘书，区营长到了，通知我一声。”
3
区建新和林秀环乘着军用吉普车，在山道上奔走。
空中闪电雷鸣，乌云滚滚。
细雨纷飞，扫雨器刮着挡风玻璃上的水珠，司机聚精会神转动方向盘。
三岔路口。一个瘦长的老人打着雨伞，提着旅行包，站在路旁等候顺风车。
一辆小卧车开过来，老人举手拦车，小车加速驰去。
老人焦急地走着公路，来了一辆面包车，司机看见老人拦车，放慢车速欲停车，他身旁穿西服戴眼镜的中年人，对司机说道：
“快走！别耽误上火车！”
司机加快油门，面包车在老人身旁过去。
一会儿，过来一辆日本客货车，司机身边坐着两个装扮妖冶的女人，嘻嘻哈哈和司机打情卖俏。看见老人站在路当央举伞拦车，一个女人说：
“是个老头，盲流！”
“别理他！”另一个女人对司机说。
司机风快地从老人身旁驰过，老人倒退两步，跌坐在泥水里。
两个女人望着窗外，哈哈大笑。
吉普车由远而近。区建新看到路旁的老人爬起来，举手欲拦车又胆怯地放下，对司机说：
“停车！停车！”
司机踩着刹车闸，吉普车嗄吱一声停住。
区建新打开车门下来，走近老人问道：
“大叔，您上哪儿去？”
“我去火车站。”老人说。
“上车！”区建新边说边接下他的行李包，为他打开后车门，扶他上车，然后回到前座位上。
吉普车在细雨中奔跑，通过两旁的稻田，穿过村庄乡镇，加速前进。
车上，林秀环问老人：
“大叔，您贵姓？”
“免贵。我姓吕，双口的吕，叫吕志清。”老人回答。
林秀环：“吕大叔，您五十多岁了吧？”
吕志清：“整六十了。”
林秀环：“吕大叔，您是到部队看孩子的吧？”
吕志清：“不是。我是从水电工地来的。”
林秀环：“您这么大把年纪，还到工地打工？”
吕志清：“闲不着呀！”
林秀环：“工地的活那么重，您吃的消吗？”
吕志清：“我的身板还结实。”
林秀环：“您家在哪里呀？”
吕志清：“广州。”
林秀环：“家里有几口人？”
吕志清：“五个。老伴，儿子，媳妇，还有一个小孙女儿。”
林秀环：“大叔，您是回广州的吧？”
吕志清：“我去经济特区。”
林秀环：“哦？……您去特区，怎么在雨中步行？”
吕志清：“一早乘公共汽车，半路车坏了，几个钟头修不好，那条道上每天只开一班车，要等到明天上午，我心里着急，走了几里路，到这大道上搭顺风车。”
吉普车在公路上飞奔。
天黑了，吉普车打开车灯继续前进。
4
候车室里，灯光昏暗。
几十个旅客坐在一列列长椅上，有的枕着包袱躺倒，有的坐着吃东西，有的来回走动。
乘面包车那个中年人，是特区飞达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名叫江士达。他坐在长椅上抽烟，不时看着手表。
坐客货车那两个靓女，一个叫赵美美，一个叫周艳艳，她们东张西望，周艳艳把目光停在江士达身上。
赵美美焦急地看着手表，说道：
“真倒霉，还得等一小时！”
“三更半夜到特区，上哪儿去住呀？”周艳艳发愁地说。
赵美美：“凭咱俩的模样，还怕没有地方过夜？”
周艳艳：“那就看你的本事啦。”
这时候，一个穿破中山装，戴旧军帽、胡子拉茬的男人，背着挎包，走到那两个女人面前，哀求道：
“行行好，小姐，我的钱包被偷了，没有钱买车票，回不了家，请小姐帮帮忙吧！”
“讨厌！”赵美美提起行李袋站起来。
“走开！”周艳艳厌恶地说。
两个女人提着行李，走到江士达身旁坐下。讨钱的跟过去，向江士达求乞：
“老板，行行好，我的钱包被偷了，没有钱买车票，回不了家，请老板帮帮忙。
江士达望了望那两个女人，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给他。
“谢谢，老板！”讨钱的连连点头。“您将来一定能发大财！”转身又向那两个女人：“小姐！你们也行行好吧！”
两个女人转过脸不理会。
“别缠着她们啦！快走吧！”江士达说。
讨钱的走开，转向别的旅客求乞。
赵美美对江士达说：“这家伙是个骗子！白花钱！”
江士达：“不就是两包香烟钱吗？”
周艳艳：“不值得”。
江士达笑笑：“两位小姐哪儿去呀？”
周艳艳：“去特区。”
江士达：“在哪个公司做事？”
赵美美：“我们是去旅游的，听说特区离香港近，隔着河就能望到香港，想去开开眼界。”
周艳艳：“先生，特区火车站有没有旅馆？”
江士达：“火车站有家华侨旅社，专门接待海外华侨和港澳同胞，收港币，你们有钱也住不进去。
周艳艳：“那可怎么办？”
赵美美：“先生，您能不能帮帮忙？”
“帮忙？”江士达仔细打量着两个女人。然后问道：“你们带着边防证吗？”
“有，有。”赵美美取出边防证，交给他。
“赵美美。”江士达念着，又接着周艳艳的边防证：“周艳艳。嘿！两位小姐都取了个漂亮的各字。”
“见笑了！”赵美美笑着问：“先生，您贵姓呀？”
江士达取一张名片给她。
“江士达，飞达贸易公司总经理。”赵美美念着说。“江总经理，认识您太荣幸了。”
周艳艳：“总经理，说实话，我和美美听说特区工资高，先来看看，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们就不走了。”
江士达：“你们想找什么工作呀？”
周艳艳：“什么工作钱多，就做什么。”
江士达：“想发财可得付出辛苦的代价！”
赵美美：“那当然啦！”
5
火车站外，区建新、林秀环和吕志清提着行李进候车室，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讨钱的向他们求乞，三人各拿出几元钱给他。他收好钱，东张西望地溜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摘掉假胡须，洗掉脸上的黑灰，脱下帽子，梳理了长发。然后钻进厕所关上门。
洗手间里旅客进进出出。
那讨钱的从厕所的门里往外望，看到无人开门出来，变成一个穿红格衬衫、牛仔裤、登山鞋的新潮青年。背着的挂包也变成尼龙手提包，上面印有：“民航”的标志。
他叫陈福才，是个专门在铁路沿线做无本生意的骗子。
陈福才重新走进候车室，坐在角落里，拿出一包三五牌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双眼在寻找猎物。
候车室的另一边，两个旅客在争吵，引起一些旅客围过去看热闹。
区建新、林秀环和吕志清，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观看。
陈福才悄悄溜到吕志清身旁坐下，乘吕志清不防，提起他的旅行包，匆匆向大门走去。
吕志清回过头，发现旅行包不见了。
“我的旅行包呢？”他惊呼起来。
林秀环：“刚才还在椅子上。”
吕志清：“不见了！”
林秀环：“被小偷偷去了吧？”
区建新望着门口，看见陈福才提着旅行包往外走，立即跑过去，大声呼喊：
“抓小偷！抓小偷！”
门口的旅客望着陈福才朝外跑，坐着不动窝。
区建新跳过两条长椅，追向小偷。
陈福才跑出火车站大门。
区建新追出大门喊着：“抓小偷！快放下旅行包！放下！”
陈福才猛跑，区建新急追。
区建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陈福才的衣领。
陈福才挣脱。区建新一脚将他踢倒。
陈福才扔下旅行包，爬起来跳进铁道沟里，钻到一列货车后面消失了。
区建新拾起旅行包往回走，吕志清迎面走来，两人回候车室，边说着话。
区建新：“大叔，你的旅行包。”
吕志清接过旅行包：“小偷呢？”
区建新：“跑了。要不是火车快到了，真想把他抓回来！这些社会渣子害了不少旅客，大叔以后要当心。”
吕志清：“是啊。亏得你帮忙，不然就糟了。”
区建新：“有贵重东西吗？”
吕志清：“贵重东西倒没有，除了几件衣物和日常用品，就是几部土木工程的书，还有一些总结经验的手稿。”
说着话，他们已回到原座位上。吕志清拉开拉链，取出几本大部头的书，又从文件袋里拿出手稿，说道：
“这是我几十年的心血，什么钱也换不来呀！太感谢你啦！”
林秀环看了那几本大书，说；“大叔，我以为您是个建筑工人，原来是个大知识分子！真对不起！”
吕志清：“大嫂没有猜错，我和砖头水泥打了一辈子交道。”
林秀环：“您是个老工程师吧？”
吕志清：“工程师也是建筑工人啊。”
远处响起一阵汽笛声。火车站的高音喇叭发出呼叫：
“旅客们！旅客们！去特区的末班车到了，请大家拿好行李，准备好车票，到一号站台上车。”
旅客们纷纷拿着行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一列客车在夜空中奔驰。
6
副市长办公室里，墙上挂着《经济特区规划图》。
韩振中正和吕志清谈话。王亦平过来说：
“韩副市长，区营长和林所长来了。”
韩振中：“请他们等等。”
王亦平说了声“好的。”走出门去。
韩振中：“吕志清同志，你的工作市委研究了，准备请你到基建办担任总工程师。”
吕志清：“当总工程师？不行，不行。”
韩振中：“怎么不行？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当了几十年工程师，修桥造路，盖过厂房大楼，建过水电站，该多负一些责任嘛！”
吕志清：“那都是在工程指挥部领导下完成的。”
韩振中：“特区现有一百零七个工程技术人员，你来了正好凑成一百单八将，你们都是梁山好汉，你就当个宋江吧！”
吕志清：“我可当不了宋江。”
韩振中：“我给你们当兵用。你有丰富的经验，共产党员嘛！应该挑大梁！”
吕志清：“我是个新党员，入党还不到二年。”
韩振中：“你一生坎坷，吃了不少苦头，到了晚年，还积极申请入党，说明你对党的感情，对社会主义充满信心，就凭这一点，就能当好总工程师，当好宋江。”
吕志清：“韩副市长，能不能让我先到基层锻炼锻炼？”
韩振中：“你已经锻炼了几十年啦！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现在正该到领导岗位挑重担。困难当然有啦，凡事多和群众商量，一定能干好！市委分工叫我管基建，出问题我负责，你就放手干吧！就这样决定了，好吗？”
吕志清站起来。韩振中送到门口。王亦平领着区建新和林秀环进来，他们向韩振中行军礼，同时说道：
“老政委！你好！”
“建新，秀环，你们来了，”韩振中和他们握手。“快请坐。”
王亦平给他们倒茶，出门。
林秀环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说：
“老政委，刘参谋长给您捎来的。”
韩振中：“这老刘，真乱弹琴！”
林秀环：“刘参谋长知道老政委立了个三不政策：不以权谋私，不接收礼物，不轻易赴宴。”
韩振中：“知道了还给我为难！”
林秀环：“军党委开会反对不正之风，还举了老政委的三不政策，要全军向老政委学习。”
韩振中：“乱弹琴！吹我做什么？”
林秀环：“刘参谋长说了，这些东西是咱们军生产的，一定要老政委收下。”
韩振中：“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秀环：“几瓶土茅台酒，几斤香蕉、木耳，都是咱们生产基地出的，代表全军同志一点心意。”
韩振中：“谢谢大家了。”
区建新：“老政委身体好吧？”
韩振中：“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梆，可以干到二零零零年。”
区建新：“太好了。”
林秀环：“江大姐的身体怎样？”
韩振中：“老江不大好，高血压，心脏病，去年办离休啦。她待家里没事干，成天闷的慌，你们有空多到家里跟她聊聊。”
林秀环；“好的。”
区建新：“老政委，我们到特区，能做什么工作？”
韩振中：“到经济特区，当然要搞经济工作啦。”
区建新：“我可是一窍不通呀。”
韩振中：“不通就学嘛！你参军时候也不会打仗，现在不但当了战斗英雄，还能指挥一个营作战。”
区建新：“老政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心里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韩振中：“嘿！你这个小区，乱弹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
区建新：“改革开放，让少数人先富起来，我没有意见。可是有些国家干部，借搞活经济，争着办公司做生意，利用手中权力，大捞个人好处，我实在看不惯！”
韩振中：“我还看不惯呢！社会是复杂的！党内也不纯！这种人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一点也不奇怪！所以中央要制订共产党员准则，一再反对不正之风。以权谋私的人，在党内究竟是少数，几只泥鳅翻不起大浪！如果他们不急刹车，总有一天要进班房！正因为有这样的国家蛀虫，所以要调一大批好党员来搞经济，学会做生意，当社会主义的企业家。”
林秀环：“建新听说要转业到特区，心里老嘀咕，就怕分配到什么公司去做生意。”
韩振中：“乱弹琴！你们的思想太落后了！现在是高科技时代，我们比起先进资本主义国家，要落后一百年！再不迎头赶上就得挨打！改革开放，利用外资，引进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目的是建设我国的现代化。陈云同志说，无工不富，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搞好商品流通，是发展工农业的重要环节。为的是国家富强，人民生活提高。穷过渡不是社会主义！特区需要大批企业家，大批懂得做生意的商业干部，不但要学会赚国内的钱，还要学会赚外国人的钱，才算有本事！”
区建新：“老政委，我生在穷人家，从小就没见过几个大钱。参军以后学雷锋，提倡艰苦朴素，讲无私奉献，总觉得钱多了不光彩。我这块料子，恐怕当不了企业家，也赚不了大钱。”
韩振中：“为国家赚钱是光荣的！又不装进自己的腰包，怕什么？在特区工作，党政机关，各行各业的干部，都要懂得商品经济，有经济头脑。”
区建新：“我这个头脑……”
韩振中：“你这个脑袋是榆木疙瘩，给你上了半天课，还是不开窍！从前部队里唱歌，有这么几句：党叫干啥就干啥，打着背包就出发，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安家，叫什么歌呀？”
林秀环：“《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韩振中：“还会唱吗？”
林秀环：“会。”
韩振中：“唱唱看。”
林秀环唱：“毛主席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打着背包就出发……”
韩振中和区建新跟着唱起来，唱了一段，下班的电铃响了。王亦平拿着几个请柬进来。歌声停止。
“嘻！你们在开晚会！”王亦平笑着说。“韩副市长，下班了。有几个请柬，请副市长去赴宴。”
韩振中：“哪些单位送来的？”
王亦平：“有施工单位，有新成立的公司，有刚开业的海鲜酒家。”
韩振中接过请柬，看了看说；“我只有一张嘴，吃了东家吃不了西家，上哪一家吃好呀？”
王亦平：“当然上海鲜酒家啦。”
韩振中：“不！还是自家的饭好吃。王秘书，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有事不能去赴宴，替我谢谢他们。”
韩振中将请柬还给王秘书，王亦平走了。韩振中说：
“小林，把刘参谋长送来的东西拿着，酒菜都有了，今晚上到我那里赴家宴，叫老太婆做几样菜，给你们洗尘。”
市政府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
韩振中、区建新和林秀环从门里出来，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开出大院，朝马路上驶去。
7
一辆皇冠牌的小卧车，在马路上奔走。
小卧车开到干部宿舍楼前，停在一单元门外。江士达从车里出来，提着大塑料袋，走上二楼，敲了敲的房门。
江素秋打开门：“士达来了。”
江士达：“姐姐，姐夫在家吗？”
江素秋：“老韩还没有下班。”
江士达进门，将塑料袋放在桌上。
江素秋：“老韩最讨厌人家送礼，你又送来些什么东西？”
“给自家人带点东西，怎么是送礼？”江士达说着，将塑料袋里的物品拿出来。“姐夫不喜欢抽洋烟喝洋酒，我给他弄了两瓶五粮液，两条云烟。这一斤西洋参是给姐姐的，还有这盒日本救心丸和这些西药，都是给姐姐治病的。”
江素秋：“你买这许多东西，要花多少钱？”
江士达：“西洋参和西药是港商送的，不用花钱。”
江素秋：“士达，你以后少收港商的礼物！”
江士达：“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跟港商做生意，他们每次进来，都要带点礼物，你要不收，是瞧不起人家，影响做生意。”
江素秋将东西放进立柜，说：“你姐夫回来，看见这些东西又要不高兴。”
江士达：“姐姐，市政府不是新盖了两幢高干楼吗？姐姐怎么还住在这里？”
江素秋：“老韩不愿搬，他说三口人住两房一厅，够宽敞了，许多干部没有地方，还租农民的房子住。”
江士达：“八十年代了，姐夫还这样保守！当了副市长，还住这旧房子！要是外商来拜访，叫人家看见多寒碜！”
江素秋：“你可别把外商带上门！”
江士达：“许多高干家里都有28寸的日本大彩电，普通老百姓家也有20寸进口彩电，可你这副市长家里，还看国产黑白电视。”
江素秋：“带彩色的当然好看啦！可得有钱买呀！”
江士达：“我给姐姐送一台来。”
江大姐：“你可别作孽！老韩知道了，连我也得挨骂。”
江士达：“海关没收一批走私的日本彩电，听说要处理，价钱很便宜，我买一台送姐姐还不行？”
江素秋：“手续合法，价钱不贵可以买，钱不要你出。”
江士达：“钱不多，小意思，买来再说。”
敲门声，江士达去开门。韩振中带着区建新夫妇进来。
江士达：“姐夫回来了。”
韩振中：“老江，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客人？”
江素秋：“哟！是小区和小林啊！”
区建新和林秀环同时说：“江大姐！您好！”
江素秋：“什么风把你们吹来？”
林秀环：“改革开放的春风。”
韩振中：“建新和秀环调到特区工作。”
江素秋：“这可好。”
韩振中：“老江，晚饭有什么好吃的？多烧两个菜招待客人。”
江素秋：“好，好。”
韩振中：“刘参谋长捎来香菇木耳，还有什么菜，都拿去做吧。”
江素秋：“我这就去做。”
林秀环：“我来帮厨。”
江素秋：“你歇着吧。”
林秀环：“反正没有事。”
两人提着东西进厨房，边摘菜边谈。
江素秋：“秀环，你的孩子呢？”
林秀环：“在广州姥姥家念书。”
江素秋：“上高中了吧？”
林秀环：“初中二年级。江大姐，你家的卫国和晓红都工作了吧？”
江素秋：“晓红在北京大学读书，卫国从海军转业回来，在海关缉私艇上工作。”
林秀环：“卫国结婚了吧？”
江素秋：“还没有啦。都二十六岁了，我替他着急，他可不慌不忙。”
林秀环：“有对像了吧？”
江素秋：“有了。也在海关工作，是个大学生，搞电脑的，人顶好，模样也不错。”
林秀环：“哪怎么还不结婚？”
江素秋：“唉！现在的年青人，跟咱们可不一样。咱们那时候，双方看上了就结婚。当今的青年讲究拍拖。”
林秀环：“什么叫拍拖？”
江素秋：“恋爱呗！拖拖拉拉拍上几年才够味！”
林秀环：“婚姻是终身大事，双方多了解了解也好。”
江素秋：“卫国说，近来走私犯很猖狂，他们缉私艇经常要出海抓走私，艇上人手又少，顾不得结婚。”
小客厅里，韩振中问江士达。
“士达，听说你们飞达公司最近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
江士达：“多亏姐夫帮忙，银行才给我们贷款，不然那几单生意都做不成。”
韩振中：“银行是按照国家规定给你们贷款，不是我帮的忙。贷款还清了吗？”
江士达：“还清了。”
韩振中：“赚了钱要留下做资本，发展业务，不要忙着开销。”
江士达：“是啊，是啊。”
韩振中：“楼下那辆小车是你坐来的？”
江士达：“是的，公司刚买的。”
韩振中：“你不觉得太豪华了吗？”
江士达：“姐夫，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跟外商做生意，经常接接送送，为了不让外商瞧不起，所以进一辆好车。”
韩振中：“乱弹琴！摆什么阔气！特区成立不久，这个公司那个公司一大堆，要是都进口外国小汽车，该花国家多少外汇？”
江士达：“我们是用外汇提成买的。”
韩振中：“有点外汇还是留着做本钱，不要乱花！你们是国营公司，要带个好头，一定要注意！”
江士达：“以后我们多注意。姐夫，我们公司扩大业务，新成立一个电子部。目前国内家电是抢手货，公司想进口一批收录机和彩色电视机。”
韩振中：“有外汇吗？”
江士达：“想用出口货物收入的外汇，银行不同意，要有市政府的批文，姐夫能不能给批一下。”
韩振中：“不行！我管的是基建，进口建筑材料我一个人也不能批。进口家用电器你找外贸去。”
江士达：“姐夫可不可以给写张条子？”
韩振中：“不行，我现在告诉你，往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公事公办，别找我开后门。”
江士达碰了钉子，沮丧地猛抽着烟。
韩振中：“小区，你的工作我们考虑了。特区成立以后，不少外商进来投资，对市内交通很有意见。前年和港商合资，办了家顺风小汽车出租公司，十几台车，二十多个职工，港商张先生任总经理，市里派去一个副经理，管理能力差，作风有问题，职工吃大锅饭，去年赔了十几万元，港商想打退堂鼓。市委准备派你去当经理，你看怎么样？”
区建新：“反正是赶着鸭子上架，我去试试看吧。”
韩振中：“不是去试试，而是去把工作做好。整个特区只有十几辆出租小汽车，太少了，起码要发展到一百辆。国家没有钱给你们买新车，一定要扭亏为盈，赚钱自己添新车。你下去先摸摸情况，改善管理工作，大胆进行改革！拿出打仗的劲头来！”
区建新：“是。”
韩振中：“特区到处搞基建，满天尘土飞扬，遍地垃圾苍蝇，很不卫生。市委下决心把环境卫生搞好。让秀环到环境保卫局工作，你看怎样？”
区建新：“秀环不会有意见吧？待会老政委跟她谈谈。”
江素秋拿着碗筷出来，说道：“吃饭吧！有话边吃边谈。”
